第三百一十九章五鬼搬运术
邢连长见万鸿宝不让我进山,语重心长的对万鸿宝说道:你要再这样,我们就撤退了。
邢连长这话一出,我从话语中嗅出了几点意思,一则紫云山璇玑玉匣的事,不是邢连长主导的,二者邢连长好像也是上山帮忙来的,和我们一样。
邢连长见万鸿宝一时气愤,又说道:现在是用人之际,你管什么人上山干嘛?只要不给你们破相,不给我们泄密就行,总不至于和守山猙是一伙的,有本事没本事的,帮忙烧壶水总是可以的。不要以自己偏见不让人上山。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见邢连长如此说,万鸿宝方才住口,我们一行人进了门楼,进门楼的人都在路边上坐着。因为不知道上山的路怎么走,这条山路,据说有九拐十八叉,出事的地点离着主干路很远。我们只得等着所有人都验证过来,方才能走。
两个小时后才验证到一半,此时进牌楼来的人等的怨声载道,牌楼外排队的人更是腰酸腿麻,邢连长又接到对讲机,里面说了些山上的情况,好像情况有些紧急,邢连长按耐不住,对万鸿宝说道:万先生,你这里还早吗?要不我先带验过的这一部分人上山吧。
万鸿宝向牌楼外望了望,队伍还很长,竟然大手一挥对排队众人说道:大家都进来吧,不捡了,不捡了。
邢连长一脸错愕,看得出这万鸿宝也是个虎头蛇尾,心思不定之人。
大家进来之后,邢连长带队,率领众人往山上走去。
一个连的编制不过百人,我们这群人少说五七百人,是这个特殊连队的好几倍,邢连长因我们这群人上山,显得有些兴奋,我们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行走在山路之上,我和林慕蝉黄金童等人,都走散了,我夹在在一群不认识的暗三门江湖老客中间,众人频频偷眼窥我,因柳向晚那几句话,我立即成了这一大群暗三门老客中的明星人物,至此我才琢磨出来,这群暗三门人,大多是泛泛之辈,或许掺杂着一两个真正的高手,但绝对不会超过五个,暗三门中的高人,都还没有到来,他们是为了璇玑玉匣而来,不是为了看万鸿宝装逼而来。
璇玑玉匣出世,只是因为虎泪泉水眼干枯,但要打开璇玑玉匣,却没那么容易,必须等到三月初三当日,所以在此之前万鸿宝不论做多少工作,都拿不走璇玑玉匣,只是找到其位置而已。即便这璇玑玉匣位置也不好找,没奈何之下,万鸿宝才从慕道堂请了大钟来,钟震紫云山,因为约期已到,如果三月初三日,璇玑玉匣不能见风,万鸿宝所作的一切努力将化为乌有,从此还在暗三门江湖中留下一个很大的笑柄,若是笑柄传出,他再也无法在暗三门中立足。故而时间紧迫之下,不择手段。这是我在牌楼下等待验证之时,听旁边人聊天所说。
走路无聊,我问身边一个中年人道:老客辛苦,问一声,这万鸿宝是什么来头?
那人见我问话,诚惶诚恐,慌忙作答,只因柳向晚出示小青龙,震住了在场左右人,都不知道我们路数,因此极为恭敬。那人虽与万鸿宝交往不深,却与他几个大徒弟相熟,向我详细讲述了一下万鸿宝江湖路数。
慕道堂是个堂口,所学很杂,基本上市井当中听闻过的术法道门,他们都有涉猎,严格来讲,慕道堂不算是暗三门中的行当,建立之初,只是一帮江湖术士,脾气相投,组建了慕道堂,年岁也不多,大约成立在清末民初的时节,传了那么几代,传至万鸿宝手中,万鸿宝接手的时候,正是十年浩劫时期,万物萧然,当时不允许有什么民间道门组织,慕道堂几近绝迹,但万鸿宝阴差阳错之间接收了慕道堂。
其接手慕道堂,有一段趣闻,万鸿宝出身农村,在生产队出工生产,农闲时节外地出民夫。
有一年农闲时节,万鸿宝随生产队到一水利工地挑沟,上一任堂主也跟随自己所在生产队在工地上挑沟建渠,万鸿宝所在公社和上一任堂主所在公社所分标段临近,本来两人分属不同的村落,互不相识。
万鸿宝有套偷鸡的绝活,会使铜知了,就是鲁虾蟆传给我的那一套方法。那年月生活极度匮乏,人人肚中缺油水,干的活又重,因此万鸿宝晚上去附近村中偷鸡,得手后收拾干净,用黄泥糊了,带回生产队租住的民房,白天用个大铁桶,放在所租民房的梁上,用油灯慢慢的烤那黄泥,一烤一天。这套方法原本是知青发明的,当年知识青年下乡,一帮在城里游手好闲惯了的年轻人,哪里受得了农村那份苦,因此常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用以祭奠五脏庙,但是那年月想偷偷吃一只鸡,非常困难,因为好几年闻不到肉香味,人的鼻子都变得极其灵光,在村东头烤鸡,村西头的人都能寻上门来,大队干部查到偷鸡贼不但会给处分,而且要没收鸡,这是最可怕的,所以知青们想出此法,铁桶油灯吊梁烤黄泥鸡,即便你闻到烤鸡味道,进屋搜查,也找不到,一般人总是搜查土灶房前屋后之类,谁也想不到会在屋梁上烤鸡。万鸿宝当时年幼,跟着自家住着的知青吃过一次,因此谙熟此法。
万鸿宝晚上自己早回来,卸了铁桶,用一件旧袄包了黄泥烤鸡,偷偷跑到大坝后头,准备一个人打打牙祭,结果刚找到个背人的地方打开自己破袄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黄泥烤鸡,分明是一个大土块,撬开土块,里面什么都没有。万鸿宝非常惊讶,自己出门之前,明明闻到鸡香味都从泥缝里透出来了,怎么会是一块黄土呢?越想越不对劲。
当时没有办法,此事也不敢声张,万鸿宝闷闷不乐回到宿舍,第二天工地上提前下工,要开个批斗会,批斗一个叫孟道全的人,不去的不给记当天公分,万鸿宝只得拖着疲倦的身体去参加批斗会。
去了才知道,工地指挥部昨晚抓到一个偷吃老乡家鸡的人,按理说这种事不用开批斗会,问题是这孟道全成分不好,而且丢鸡的人家是工地总指挥的亲戚,这事就闹大了。被押上台去的不光是孟道全,还有半只烤鸡,那鸡被半封在一个黄泥团中。而且丢鸡主人上台指认。
万鸿宝认得鸡主人,就是自己去他家偷得鸡,那鸡也是自己烤的,最后怎么会是孟道全吃鸡被抓呢?联想到昨夜自己兴冲冲的用破袄包着烤鸡出去吃,去发现是一块大土疙瘩。万鸿宝越想越蹊跷,这事在心里种下了根。
等到过了几天,偷鸡风波平静了下来,正赶上休工,万鸿宝偷偷找到孟道全,说是自己认识孟道全一个亲戚,想请孟道全出去打打牙祭,那年月正常农家人是不会出去吃饭的,但二流子们会,即便二流子们吃饭喝酒,也找不到饭店,当地只有乡招待所食堂会往对外卖饭菜,没有介绍信和粮票连进都不敢进。但当时的二流子自有其办法。
万鸿宝当时是有名的二流子,孟道全也不是什么做家的人,因此两人言语相得,孟道全就跟队长打声招呼,跟着万鸿宝出了门,万鸿宝进乡供销社托关系花了几毛钱买了两斤高温肉,又打了瓶酒,两人跑到野地里将肉烧熟了,一边撕着一边下酒,酒酣耳热之际。万鸿宝就说那鸡是他偷的,怎么就凭空从自己棉袄里消失到你手里的呢?而且吃鸡还被抓了?
孟道全只是嘿嘿笑,不言语,两人一瓶子白酒下肚,孟道全只承认鸡确实是万鸿宝那只,但至于那烤鸡如何易手,孟道全闭口不言。
那一顿酒喝的万鸿宝十分不痛快。回到住处,一会心疼酒钱,一会纳闷鸡是如何没的。心中一直有道梗过不去。又过了几天,又到供销社托人买了挂大肠和一瓶酒,再请孟道全,说起这话来,孟道全依旧是吃完了一抹嘴,闭口不答。
孟道全越是不说,万鸿宝越是纳闷,把自己偷来的一块精钢手表,卖给了同村的社员,又去买酒肉请孟道全,在水利工地呆了两个月,万鸿宝隔三差五请孟道全,如同着魔一般。到最后快开春了,各生产队都要回村忙活春耕,撤离前几天,万鸿宝请孟道全时说,再不说,我可就回村了,咱们隔着七八十里地,以后见面机会可就少了。
孟道全就对万鸿宝说,开了春来我家,我请你吃顿好的。说完留下地址,喝完了酒,醉醺醺的去了。
万鸿宝本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开了春果然请了假去找孟道全,好不容易找到孟道全家,才发现自己不成家业吃了上顿没下顿都不叫事儿,那孟道全比自己还不成器,家里的屋顶都是见光的,春风一吹,屋上茅草呼扇呼扇的往下飞,家里没一样成用的东西,好歹有张桌子,还是三两腿俩窟窿,别说是吃饭,就是凉水也没有一瓢。
万鸿宝忽然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准备说几句话离开,孟道全却从自己破席地下,揪出一块红布来,盖在桌子上,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之间那红布中仿佛有东西往外钻,红布一打开,满桌子菜,什么熬豆腐,溜肉片,炒河虾,大碟子小碗七八个菜,这在当时困难环境下,是难以想象的。
万鸿宝一看那碗盘,上面写着北青山乡招待所食堂字样,万鸿宝大惊。孟道全这才说道:我会五鬼搬运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