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晦暗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山中树叶簌簌作响。
方才还算明朗的天顿时乌云密布,隐约能听到几声雷鸣,吸引了此时正在挖坑的商起。
他抬头望了望乌蒙蒙的天,自嘲地笑了笑:“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随即摇了摇头继续埋头苦干。
边上的商落神色复杂,时不时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青鸾,他知道自家兄长的秉性,一旦确定的事任凭他如何阻拦都是白费功夫。
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人快些醒来,好有机会逃生。
忙碌了半天,总算把坑挖得差不多了。
“我不管你是何人,只要身上有这刺青,你就得去见阎王。”
话罢,商起将人一把推入坑底,准备填埋。
就在这时,一块飞石弹走了商起手中的铁铲。
“谁!”
兄弟俩立刻心生戒备,背对背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是我。”
一旁观摩许久的无言终于亮相。
商起神色凝重了起来,“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算是吧。”无言耸耸肩道。
“早上那个人是你?”商起又问。
“是。”无言回道。
“所以你一早就发觉异常了?”
“是,就在昨夜,我瞧着落公子一身打扮似是刚睡醒不久,可鞋面却沾了些新鲜的湿土……还有您无意间看到了青鸾后颈处刺青的反应,以及半夜查探我是否也有相同的印记,加之这一路上你们之间的交谈我便断定……”
无言适时地顿了顿,看着他们十分警惕的模样,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们定是遭遇了什么,与相府结下了梁子,还是深仇大恨的那种。”
他的猜测完全对的上,商起没想到这人如此心细坦然,心中的疑虑更多了,“你有什么目的?”
见无言没打算回答,又继续说道:“我瞧你和他应当不是一路人,莫言多管闲事。”
“我也不想管,可是这人于我而言还有用处。”无言摆摆手无奈道。
商起挑了挑眉:“想要她,除非从我手中抢走。”
无言毫不犹豫地回道:“好啊,那就各凭本事咯。”
话音刚落,无言迅速向商起靠近,右掌毫不犹豫拍向眼前人的胸膛,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商起因着惯性往后踉跄了几步。
紧接着,无言又一掌挥去,吃了一次亏的商起立即侧身躲过,抬手挡住对方接二连三的攻击。
两人身手干净利落,看似不分上下,实则无言掌握了主导权。
他的一招一式让商起有些招架不住,倍感吃力。
商落在一旁看得十分紧张,他深知兄长已在下风,对方显然经过专业的训练而成,也不难看出无言有意放了水。
片刻后,商起率先喊停。
“罢了,是我实力不济,甘拜下风。”
无言唇角轻扬,礼貌抱拳:“阁下的功夫也是不容小觑,但还得多加练习。”
和他过招后,便很快感知到他体内的气息些许混乱,招式自成一派,应是早年自学而成,相对于技巧他更多的是蛮力。
“若是想报这血海深仇,可不是光靠一身蛮力就成。”
无言毫不留情地点破他自身的缺陷,随即走到青鸾面前,一把将人抱起,接着说道:“既然二位与相府渊源颇深,咱们也算是志同道合,如若有这兴趣不妨试着联手。”
闻言,兄弟俩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他们还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敌是友。
余光扫过他们一脸疑色的模样,无言了然轻笑道:“不急,二位想好了可来琳琅酒楼找我。”
是夜,相府。
李不成已经昏睡了一天,找来了无数位大夫来看都是面色凝重,摇头叹气,可把李名就吓坏了。
“不会是……那药丸的作用吧。”
李名就的眼神闪烁着一丝心虚,手心湿漉漉的,步伐有些踉跄。
“不是说没多大问题的吗……”
嘴里不停地小声呢喃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一旁的婢子瞧见了立刻上前慰问:“少爷,您还好吧?”
李名就神情恍惚,苦笑道:“没事,没事……”
婢子很是疑惑,从未见过自家公子这般,好似丢了魂魄,换作平时有事没事定会扯着尖嗓嚷嚷,然后随意苛责打骂家奴。
伺候他的日子可谓是如坐针毡,心惊胆颤。
“人要是醒了即刻知会本少爷!”
对着下人交代完后便慌张失措地跑了出去。
府中的下人不知所以,也不好直接问公子的去处,便任由他出了相府。
半炷香后,李名就戴着面具进了百花园。
这是他时常来的地方,不光是为了花天酒地,更重要的是见一个人。
园里的人都不知戴着面具的公子是李名就,只晓得他便是这百花园的金主,号称“风公子”。
花妈妈见风公子的到来,定又是去找园里千娇百媚的淮娘子了,便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任由他随意走动。
李名就往二楼最里边的房间去,遣散门口守着的姑娘,独自进了这房中。
扯下面具,便往屏风后过去。
只见屏风后四方榻上侧身躺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身着赤红绸衣,绾着高髻,神情举止间尽显风情万种。
“怎么,公子突然深夜到访,可是想奴家了?”
娇媚柔软的声音传入李名就耳中,极其魅惑,换作平时,李名就一颗心早向她扑了上去,可现在心烦意乱无暇顾及其他。
他快步上前捏住淮娘子的手腕,低声质问道:“你不是说那药丸只会让人心神不宁,对我听之任之的吗?”
对上他慌张的神色,淮娘子反而扬起明媚的笑容,道:“这药确实是那样的功效,奴家怎敢欺瞒公子您呢?”
“可是我爹他……为何昏迷了一天?”李名就握着她的手腕收紧了几分力道。
淮娘子本能的疼出声,奋力扒开李名就的手,不满地嘟起小嘴,委屈控诉:“公子,你弄疼奴家了。”
往日里李名就舍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现下火气当头,那是半点怜香惜玉的情分都没有了。
“那你说,我老爹怎么回事!”
李名就松开她的手,脸色阴沉可怖,恨恨地盯着榻上矫揉造作的人。
“奴家又不是大夫哪知道怎么回事……”淮娘子坐起了身,故作害怕的模样,低着头不敢直视李名就,“那丹药奴家是从主人那得来的,功效也说得很清楚了,为何出了问题,奴家也是很疑惑啊。”
说着便抬眸对上李名就的视线,一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泛着泪光,“公子就这般不信任奴家么……”
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倒让李名就心生了愧疚,连忙将人拥入怀中,好好安抚道:“是本公子的错,不该对你发脾气,吓到你了吧?”
淮娘子掩面而泣:“不怪公子,公子也是忧心生父,一片孝心连奴家都感动了。”
“哼,要不是有人给老爹传信,他老人家也不会一气之下昏了过去!”李名就冷哼道。
淮娘子怔了怔:“可是公子在百花园做的事传到令尊那了?”
李名就不耐地点点头:“也不知是哪个贱人竟暗中调查我,好给我老爹通风报信,要是哪天那贱人落在本公子手里,定叫他好看!”
“那令尊那边……”
“是个麻烦,怕他一命呜呼,又怕他一口气断不了。”
李名就说这话的时候,藏在袖子下的手颤了颤,眼神晦暗不明。
另一边,某间客栈。
祁述吊儿郎当靠坐在罗汉床,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根糖葫芦,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我已经给相爷传了好消息去了,这会怕不是气的晕了过去。”
一旁的郎峰白了他一眼,“到底是相爷最看重的探子,没良心。”
“要那玩意做什么,怎么说我也未曾对不起他,不过是恪尽职守,实事求是罢了。”祁述满不在乎道。
听起来似乎挑不出毛病,的确让人无言以对。
“懒得说你。”郎峰扔下几块碎银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郎峰离去的背影,方才嬉笑的面容瞬间耷拉了下来,瞥了眼桌上的碎银几两,摇头叹息道:“这点钱也要分清楚,还真是一点都不想和我有半分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