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差别
镇远侯府,沈南初一下车便快步往书房行去,推开房门,便看见无言捧着一块白玉呈上。
“大人,这是从毛勒身上拿回来的白虎玉。”
沈南初接过玉佩,眼底透着不易察觉的喜悦:“找到这一块,另外三块应该也不远了。”
“不错,原本是想将毛勒带回来审讯,但路途遥远,又怕引人注目,便拜托知为将军将它捎了过来。”无言拱手道。
随后又补充说道:“而且,毛勒也不是他的本名,此人混迹江湖,是个武痴,寻求四方玉不过是为了得到传说中那把四象剑以及武林秘籍。”
沈南初讪笑:“这些传闻不过是骗骗傻子罢了,真有什么绝世宝剑,还会把这消息轻易透露出来吗?”
“大人明鉴,属下也派人去查了一下此事,发现此传闻是在十五年前骊宫事变后,慢慢兴起的流言。”
沈南初神色微顿,握着的白玉紧了紧。
看来是有人刻意将不实的消息传出,引江湖哪怕是朝廷也要去一探究竟传闻是否实属,恐怕里头藏着宝剑只是个幌子。
“务必要找寻其他三玉的下落。”沈南初命令道,“还有,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万不能让天机阁和陛下知道。”
无言有些不解:“天机阁现下不是掌握在大人您手中吗,为何……”
“慎言,那是陛下的天机阁,我不过是虚担此名罢了,而且,里头吃里扒外的我还没算账呢。”沈南初说到最后特意咬重字音,眼眸森冷。
无言了然:“诺。”
月色如水,将树木的黑影投射在地上,那一闪而过的黑影显得格外清晰,霎时,枝头摇曳,风簌簌作响。
黑暗中传来清晰的拳打之声,半晌,沈南初单手捏住那人的肩头,一记记沉闷的拳响落在他的身上。
那人有些招架不住,踉跄后退,直至撞向身后的树木,跌坐在地,他捂着胸口,抬头看清来人,顿时面露惊愕:“统……统领!”
沈南初负手而立,神色冷然:“你还知道我是天机阁的统领。”
还未等他开口回应,沈南初嗤笑道:“陆千越,梁王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竟为他卖命?”
陆千越满脸惊慌,身体微微颤动:“大人,在说什么……梁王?梁王不是至今下落不明吗?”
沈南初冷哼一声:“你如此心虚,不是心里有鬼?”
“你是忘了当初我回天机阁时说的那些话吗,嗯?”沈南初俯身,居高临下地挑起他的下颌,眼眸森然地与他对视。
陆千越被迫仰望着他,眼神闪躲:“大人说的,属下……属下怎敢忘。”他的手悄悄地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抽出利器,趁着说话的功夫分散沈南初的心神,“只是,属下也有自己的选择……”
沈南初余光扫过他的小动作,唇角微扬,欲要开口,陆千越猛地抽出刀尖朝着身前的人刺去。
沈南初侧身一躲,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向后一翻,只听得咯吱作响,陆千越惨叫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你就是想借梁王之手除掉我,好让自己顺利坐上统领的位置,是不是?”沈南初淡淡道。
陆千越梗着脖子,面色痛苦,强忍着手臂上的不适,哑着声笑道:“大人丰功伟绩,区区一个统领之位算的了什么,倒不如让给我……我好一心一意辅佐陛下啊。”
沈南初冷笑:“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向于啊?”
陆千越重重地呸了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向于,最看不惯他人前人后一副好领袖的做派,假惺惺罢了,明明能力不相上下,凭什么向于是正他是副?
沈南初放开他的手腕,直掐他的脖颈,将人提起,陆千越脸色铁青,双脚扑腾,双手不停地扒拉捏着他脖子的手。
“你知道,你和向于的区别在哪吗?”
陆千越呜咽地求饶:“大人……饶命。”
“在于他忠心不二,而你却三心二意。”沈南初猛地将他甩开在地,“早前我就说过,天机阁效忠的只有川夏之主,唯圣上所用。”
陆千越咧着嘴,呵呵大笑起来:“是川夏之主没错,梁王不也可……”话未说完,沈南初一记银针迅速将他锁喉,陆千越瞪着眼睛,扑通倒下。
“副指挥使陆千越,因公殉职,实在令人惋惜,我定会请求陛下为他立碑,葬于骁陵,各位可念在同僚一场前去祭奠。”沈南初站在台阶上,语调悠长而淡漠,穿透整个厅堂。
台下的众人有些诧异,曾经面面俱到,算无遗策的陆副指挥使就这么没了,具体出使了什么任务也无人得知,这背后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向于先是惊愣了会,后又恭恭敬敬地向沈南初行礼:“多谢大人惦念兄弟情义,为陆副指挥使求得恩典,兄弟们定会记在心里。”
“向指使客气了,同为天机阁成员,都是为陛下办事。”沈南初道。
“大人说的是。”
“对了,今日我还有件事宣布,先前陛下已命北威将军府的小少爷赫连故池加入天机阁,因着最近事多,未来得及推荐各位认识,现在我正式为弟兄们介绍一下。”沈南初挥手,让无言将人请了上来。
“他便是日后与大伙共事的新成员,赫连故池。”沈南初郑重道。
赫连故池肃然行了揖礼:“荣幸之至,日后恭请智者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亭台楼阁如云,假山奇石罗列。
萧晏靠坐雅窗,神情放松地饮茶赏景,清泉潺潺流响,温和的日晖洒在水面上,微波凌凌。
“沈卿当真那么说?”萧晏饶有兴致地问道。
“千真万确。”对面跪坐的向于颔首。
萧晏却笑出了声:“陆千越这人朕清楚,唯利是图是他的本性,他也最是惜命,说他因公殉职朕可不信。”
“属下也是困惑,不敢随意揣测,还请陛下指点。“向于虚心请教道。
“他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你去好好查查,他先前同哪些人有来往。”萧晏吩咐道。
“诺。”向于正要退下,萧晏又开了口:“赫连故池你们都见过了?”
“昨日才正式见过。”向于拱手道。
萧晏手指轻轻敲动桌面,“说起来,朕还未认真见过他一面,也不知是否同他大哥那般成日板着张脸。”
“他也是京都的风云人物,陛下应当略有耳闻。”向于提醒道。
“你说的是他和沈卿的风流韵事?还是当街轻薄姑娘的事?”萧晏轻笑道。
向于蹙眉:“这,属下不是很清楚,属下只对他十三岁时枪法精湛,十七岁时离家三年参军而印象深刻。”
萧晏被他一本正经的神情给逗笑:“朕也不打趣你了,下去吧。”
他知道向于一向板正得很,沉默寡言,对那些满天飞的谣言八卦一概不感兴趣,眼里只有任务,习武以及九五至尊的他。
这一点倒也像极远在西北边塞的他。
也不知他这几年在外头吃沙子,是不是对自己的怨恨多了一些。萧晏若有所思地盯着杯中茶水的倒影,思绪飘远。
那时他还是皇宫里最不起眼的五皇子,虽是先帝最宠爱的骊妃所生,可差点在生产时要了骊妃性命,先帝便视他为不祥,母子俩未能相见就被送去了清心宫管教。
比他大两岁的哥哥却是众星捧月,群臣夸赞,早已忘却有那么一座清心宫,有那么一位五皇子。
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因着好动又爱乱跑,不小心冲撞了金尊玉贵的四皇子,也就是他的哥哥,就被管教宫人拖回去挨板子。
那时候还是冬日,下着雪,他又穿的单薄,小小的身子冻得瑟缩,手都僵了,那竹鞭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打在手上,疼得他哇哇大哭。
哭得狠了,宫人打得更狠,甚至不留吃食给他,硬生生将他饿着不管。
天寒地冻,弱小的身子倒在雪地里,路过的宫人也只当没有瞧见。
不知何时,他感觉暖和起来了,意识逐渐清醒,身上盖着的是一层厚厚的被褥,旁边趴着圆圆的脑袋,他好奇地伸手碰了那乌黑的头顶。
那脑袋猛地抬起,他吓得小手抽了回去,怔怔地地盯着榻前的男孩,“你是谁。”
那男孩也不回话,伸手探了探他的额间,后起身去桌上拿着热了好几遍的添粥端到他身前:“吃吧。”
他缓缓起身,接过甜粥,狼吞虎咽地将它吃得一滴不剩。
“你这屋子太冷了,我回去让我爹爹给你送顶炭炉过来。”男孩的声音比同龄人多了些浑厚,面上也是没什么表情变化。
“你是谁……”他又问。
“赫连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