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遇袭
夜晚,奔波整日的队伍,终于在一间破庙里停歇,不远处便是前往函阳县的必经之路——伏牛山下小道。
一进庙,疲惫不堪的仆役们便屁股着地,喝水的喝水,吹牛的吹牛,更有甚者还从怀中掏出了牌九,只想趁着此时天色未暗,放松一会儿。
严管家却大声呵斥,让众人赶紧吃干粮,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还得继续赶路。
仆役们本想先坐一会儿再吹牛打屁,严管家的这番话顿时让他们心里叫苦不迭,但嘴上却无人敢出声抱怨,纷纷掏出干粮,以求赶紧吃完歇歇身子。
钟良靠在破庙外的柱子边,手拿硬邦邦的面饼,就着凉水,胡乱啃着。这具身体完全比不得他上一世身为武将时那般强壮,虽说身为仆役,整日劳作使身体不至羸弱,但也着实好不到哪儿去。经过一天的赶路,已精疲力尽,气喘吁吁。
一旁的孙石头聚集几人,点起火堆,背着严管家悄咪咪地说着闲话:“你们听说没有,上午有个年轻人想让咱们护送他去函阳县?”
人群中有人应声:“是啊是啊,俺听二狗子说了这事,严管家不让,这人还不走呢,现在还跟着咱们呢。”
众仆役就着火光随此人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在一抹天边晚霞的映照下,不远处,一个年轻人的身影靠在一棵粗壮的老槐树旁,一动不动,估计是因路上劳累不堪已然先睡了。
钟良也抬眼望去,眼神却瞬间凝重。此人虽无腥臭之感,但有一股极为锐利的气息在其周身盘旋,显然并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般只是一个普通书生。
钟良有些皱眉:怎么回事儿,这种危险人士为何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杨庆之和严管家也就罢了,路上随便冒出个书生,也给自己一种危机之感,难道自己不小心掺和进了某件大事里面?
众人看过那年轻人后,孙石头继续开口说道:“你们知道那人为何想跟咱们搭伙吗?”
众仆役一脸茫然,纷纷摇头。
孙石头得意一笑:“那是因为距此不远处的地方,有个叫伏牛山的所在,那里如今聚集了一帮山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那年轻人自己害怕,不敢走,所以才想跟咱们凑一块儿呢!”
一听山匪,大家伙都兴奋起来,都是年轻人,又都在帝州的杨府长大,山匪这种东西,只在话本小说里听说过,从未在现实中见过。
现在一听山匪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众仆役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不已,想着如果当真碰着了山匪,凭借自己等人的实力,定要为这里的百姓主持公道,将那打家劫舍的山匪杀得一个不留。
但钟良却是心里一惊,他前世能做到一方偏将,自然眼界不俗。
自古以来山匪都出自本地,且基本都是由一群难以活命的苦命人组成。他们无牵无挂,一旦真打起来,往往不惜性命,自己这行人中,基本上无人有战阵经验。
便是那十二名家丁,都只是家主杨庆之从帝州招募的一些体格健壮的良家子,没任何战斗经验,只会着花拳绣腿,一旦跟一群不要命的山匪打起来,万万不会是其对手的。
此地自己这行人规模不小,且又大包小包的携带了不少财物,万一被山匪注意,岂不是要引来一场厮杀?而且,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在自己的感知下,那年轻人显然有些不凡,怎会害怕只是普通人的山匪呢?
此事必有蹊跷!
一念至此,钟良也无心再啃那又冷又硬的面饼子,站起身来,便打算往人群里挪挪。
自己虽三世为人,上一世更是军中一方偏将,战斗经验丰富。但眼下自己这具身体缺乏锻炼,羸弱不堪,虽有战阵杀伐之术在身,对付几个普通人不在话下,但眼下很有可能会来一群山匪,若是队伍中的家丁仆役被屠杀殆尽,自己一人可是万万不敌的。
那杨庆之和严管家似乎都不是普通人,靠他们近点儿,万一真出事了,自然有他们出手,自己离他们近些也更安全。
而就在钟良往人群里钻时,破庙外的夜色里,突兀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正吹牛的仆役们兴致很高,根本无人注意到远处的异常。
只有钟良脸色一僵,在澎湃的精神力发散之下,夜幕中轻微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犹如洪钟大吕。
不会吧,说来就来?
在队伍外围值守的家丁们这时也发现了异常,纷纷站起,拿起手中的兵器紧张地望向远处。
很快,几匹戴着笼头的骏马出现在眼前,马背上,几个穿着破烂却凶神恶煞的汉子挥舞着手里的钢刀,怪笑着朝着破庙这边冲来。
骏马后面,稀稀拉拉跟着几十个衣着破烂的邋遢汉子,手里都拿着朴刀、长矛之类的玩意儿,迈着大脚奋力跟在为首的几名首领后面,脸上皆挂着狰狞的笑意。
“小的们,给我杀!这么多财物,谁抢到算谁的!”
为首的一名骑在马上,身披皮甲的山匪头子恶狠狠叫道,眼神里满是贪婪。
“山匪来了!”
家丁们凄厉的叫喊声划破安静的夜色,一时间,整座破庙变得乱糟糟。有人惊恐地朝庙里跑去,妄图借地势躲过一劫,有人大呼小叫着拿起手边用来赶路的棍子,吆喝着要与山匪拼命。
而钟良,则闷着头只往队伍里面钻,路上还顺手拿了一柄不知哪个倒霉蛋放在角落里的钢刀,惹得某个家丁气急败坏,大骂队伍里出了叛徒,定是此人泄露了队伍的行踪云云。
为首的那几名骑着骏马的山匪,在老大带领下,挥舞着钢刀,一头就杀进了由十二名家丁匆匆组成的防守队伍。
转瞬之间,一颗大好头颅扬天而起,脸上犹带着一双死不瞑目惊恐的眼神。
“树子哥!”
一家丁带着哭腔怒喝出声:“我要杀了你们!”
“为树子哥报仇!”
剩下的家丁们义愤填膺,纷纷手持武器迎上前去,然而,在身下骏马的助力之下,几名山匪纵横驰骋,傲睨自若,犹入无人之境,横刀所向,无人能挡,转瞬间,又有两名家丁倒在了血泊之中。
更为糟糕的是,后面那十几名步行的山匪也赶到了战场。
他们虽武器粗陋,但仗着人多势众,凭着凶狠恶煞以及悍不畏死的打法,在一瞬间便压制住了剩下的家丁们。
就在战场即将呈现一边倒的形势之时,终于,破庙里面又涌出了十几人。
是队伍随行的仆役们!
眼看着家丁们完全不是山匪的对手,躲在后面的仆役终于意识到,若再不出去帮忙,等到家丁们死光,就轮到他们了!
至于庙里面的杨大人和严管家?
呸!
一群只会压榨自己等人的老爷,哪里指望的上?
“阿良,一起上!”
人群里的孙石头端着一根长矛,冲着已退到人群最后面的钟良喊道:“再不拼命,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该死!里面那两个混蛋是打定主意不出手了是吧?
钟良恨得咬牙切齿,但身后的破庙大门紧闭,听不出半点动静。
钟良却也不敢进去催促,无奈之下,只能嘴里怪叫一声,钻进人群,跟着孙石头等人一起向着不远处的战场杀去。
“主上,再不出手,这群仆役估计要全部死光了。”
破庙内,严管家低着头开口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再等等,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杨庆之抬头,隔着庙宇破旧的窗户,望着外面纷乱的厮杀,眼神中带着些许激动。
“竟然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在他的身后,那位唤做秋琳的妙龄少女缩着身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她搞不懂,自家丈夫为何在这种时候不但不想办法出去组织仆役杀退山匪,反而在这里跟严管家二人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
“杀!”
钟良怒吼着,凭借着前世在军中多年厮杀出来的战斗经验,一闪身避开一名山匪怪叫着刺来的长枪,手中钢刀猛然挥下,面前的狰狞汉子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猩红的血液溅射在半空,有几滴滴在钟良的脸上,带着余温。
这是钟良这具身体第一次杀人,出乎意料的,他的脑海中不仅没有出现恐惧的情绪,反而让他回忆起了前世在战阵中厮杀的痛快,狂笑一声,手持钢刀带着一抹癫狂与兴奋,在山匪群中三进三出,一时之间,竟无一合之敌。
且得益于强大的精神力,钟良能够在山匪出手的瞬间判断出对方想要进攻的方向,继而从容躲闪,再手起刀落,将面前的山匪一一枭首。
只是片刻功夫,钟良便已击杀数名山匪,大大减轻了顶在最前面的家丁们的压力。
反观一旁的孙石头,被一名身形粗壮的山匪手持朴刀劈得狼狈不堪,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石头哥,小心!”
一支冷箭从人群外射来,钟良在旁边看的分明,当即弃了面前正在与之厮杀的山匪,飞奔而去,只是将孙石头一扯,便躲过了冷箭,只听得后面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显然,有个倒霉蛋中了招。
“阿良,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身手,以往真是小瞧你了。”
孙石头心有余悸,看着钟良的眼神却是大为惊叹,显然,他没料到钟良竟然如此勇猛。
而此时,为首的几个山匪也注意到了这里,只听得一声怪叫,一脸上纹着刺青的汉子手持一柄长枪,骑马便向钟良这边冲杀了过来!
“小子,竟敢杀某兄弟,给某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