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章 黑龙潭
二成提着鳝鱼篓在镇上闲逛，他心情很好，这几天鳝鱼行情急涨，他心想，要赶紧多抓些才好。突然有人拉住了他，回头一看，是勇全。自从勇全妈再婚他们搬到镇上后，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他。
走走走，找个馆子吃饭去。好好聊聊。二成说。
在好再来餐馆坐下来，二成打量勇全，除了长高一点，倒没什么太大变化。拿起菜单，二成翻了一遍，点了几个菜，心中想，他妈的，我自己抓鳝鱼的，居然连一盘红烧鳝鱼都点不起。
二成问勇全，你那继父对你好不好
勇全摇摇头。二成撬开啤酒，递给勇全一瓶，勇全说，二成哥，我怕喝不完。
二成说，少废话。喝。那姓杨的怎么对你不好
老不按时给生活费，一问就说忘记了，害得我老找同学借钱。说买几件衣服，他就说现在有妹妹了，要用钱的事地方太多了，不要急。……
勇全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听他吐苦水，说个不停。
二成摆了摆手了说，算了，不说了，你现在上高中啦
恩，刚上。现在放暑假。三城没回来勇全问。
二成说：他们重点高中抓的严，还没放假。
勇全问：叶琼姐呢
二成说：你还不知道，人家早回她大城市去了。现在老写信，两个说以后要考同一所大学。
勇全说：我上次碰到建军，说德才哥如何如何，德才哥不在村里了
二成看勇全喝得红了脸，说，喝了一点酒，脸就红得像猴子屁股，你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
接着抽一根烟，递给勇全说，来，烧一支。
勇全急得连忙摆手，说，我不会。
二成说：抽。点上。说着把打火机从桌子上扔过去。勇全无奈点上烟，硬着头皮抽了一口，瞬间呛得猛咳起来，狼狈的样子惹得二成哈哈大笑。
两人边吃边聊。二成说。德才哥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春娥，身材那么好，随便站在哪里，都很显眼。上次黄沙村几个家伙看到她都流口水。春霞家条件那么好，论有钱，白沙村哪个比得上。
勇全吃得满头大汗，一边擦汗，一边附和着说：论条件，珍秀家是差一点。
二成摇了摇头，说：你懂个屁，你说的是表面上的。她家情况是不怎么样，可她大表哥在市法院，她堂哥在镇上银行，听说都是大干部，牛逼着呢。在社会上混，这才是硬实力。
二成又开了瓶酒，接着说：德才哥长得帅，在外面也混得开，这些是不假。可真正说起来，他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他想出人头地其实是很难的。算了，懒得说他们了。
二成抽着烟，看着勇全吃的津津有味，随口问道，你暑假准备干什么
杨伯说要我到粮站帮小工。勇全回答道。
透过烟雾，二成看着勇全穿着明显有些偏大的旧衣服，脸色青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禁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说起来，勇全真是可怜。他父亲从五层楼掉下来，脑袋如同西瓜一样摔得四分五裂，死的早死的惨，但却死成了个笑话。他父亲和勾搭上的女人在那女人五楼的家里办事，不恰那女人丈夫回来。他父亲有色心没色胆，慌不择路躲在楼外窗沿上，然后在惊恐之下不小心直接掉了下去。事发之后，好事者发现那女人论身材姿色等同勇全妈相比，都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家里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要，在外面找残枝败叶，还赔上了一条性命，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勇全妈江小莲羞愤交加，急火攻心直接病倒在床。更有知情者报内幕消息，当时因不小心怀上了勇全，江小莲是被逼无奈才嫁人。勇全父亲死后，孤儿寡母艰难度日，自然小勇全挨打也成了家常便饭。
老板，再来两个鸡腿。二成喊老板。
老板听二成吩咐把鸡腿放在勇全碗里，勇全暗自吞了吞口水，说，二成哥，我怕吃不完。
二成说：少废话。吃。吃完回去跟你妈说，就说和我一起回白沙去玩几天。
她肯定不会答应的。勇全说。
没事。你就说你回来我会送鳝鱼给他们吃。二成回答说。
二成带着勇全走到村口，看见有几个女孩在树下乘凉，二成把手放进嘴里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引得众人都扭头看过来。
二成说：没想到几位妹妹亲自来接我，你们也太好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笑他不要脸。
二成走近绕着大伙转了一圈，把这个姑娘肩膀拍一拍，把那个姑娘头发扯一扯，走到三枝面前突然停下来，把她额前头发拨到脑后，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女孩们看他突然正经起来，有人就问：怎么啦
二成叹了口气，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大伙就问：什么问题
二成说：不敢说。说了怕你们打我。
姑娘们叽叽喳喳说：我们保证不打你。
二成就笑着说：还是我家三枝最漂亮。
众人哄然大笑。三枝有些恼羞成怒，骂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打死你。
在一阵骂声中，二成带着勇全离开了。
二成带领勇全偷偷摸摸地走到大仙寺后殿，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用铁丝在锁孔掏了几下，锁就被打开了。二成把铁门推开一道缝隙，两人闪身进去，随手把铁门合上了。
沿着有些潮湿昏暗的石板通道，两人向下又走了一会，终于走到了出口。
两人站在出口，面前是一汪深潭，水汽氤氲。稍微靠近，便觉有些寒意袭人。环潭四周林木高大，青草茂密。深潭三面都被陡峭的山壁包围，一面背靠大仙寺，面积倒不大。如果不从高空俯视，很难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个幽幽深潭。
勇全惊讶的问：二成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二成得意地说，我有次在大仙寺内发现那个锈铁门，好奇想看看，可他们不让。你是知道我的个性的，他们越不让，我就越要看。前几天趁他们中午打坐就溜进来了。我以为有什么稀奇古怪，哪想只是个大水塘。不过这种地方，放鳝鱼笼是最好不过了，我就放了几个笼子，今天来收，我估计应该能搞点鳝鱼。
二成给勇全指了几个位置，才分工说，这里我放的多了我来收，那里我只放了一个，你去收。我们快点收了走，免得到时候不好出门。
勇全沿着潭边快步走过去，一眼就看到挂笼子的胶丝线，就伸手去抓。
手刚伸到一半，突然感到一股腥臭的气息喷溅到他的脸上，看见有鲜红色的条状物抖动着向他逼近。他下意识后退一看，两只绿油油灯笼般大的眼睛闪现在他面前，瞬间他明白了，是一条大蛇正在向他扑来。
永全呆在原地，不知多久才清醒过来。只见前方草木渐次仆倒，犹如一波浪涛奔袭，滚滚向前。浪涛之中隐约可见一条巨尾左右摆动，逐渐远去，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尖叫，啊～啊～。
二成闻声赶到，他使劲摇晃着勇全的身体，才打断了他的尖叫。
怎么啦二成问。
勇全瞪大了双眼，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却发不出声音，他颤抖着用手指向前方。
照着勇全手指的方向，丁二成小心翼翼往前走。看见草地上被辗压的弯弯曲曲的痕迹，他一边走一边想，刚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只见一条通体黑黝黝的巨蛇盘旋在他面前，正吐着鲜红的信子向他扑来。
伴随着连绵不绝刺耳的尖叫，两人疯狂夺路而逃，跌跌撞撞闯进大仙寺，连滚带爬走完石板道，拉开铁门，两人瘫坐在地上，口中仍喃喃有词：大黑蛇，好大好大的大黑蛇。
人群蜂拥而至，把两人团团围住，呵斥不止。霎时大仙寺后殿人声鼎沸，钟鼓齐鸣，一阵混乱。
有一个小道童迎着匆匆赶来的元真道长说：这两人藐视道规，擅闯禁地。他们私闯黑龙潭，毁我玄关门，惊扰仙师仙尊，请师傅发落。
元真道长看向满身伤痕，衣衫破烂的两个年轻人，又是无奈又是悲悯。
福祸无门，全凭自找，扶他们起来吧。大仙吩咐道，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