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的男女
林择言在余翡房间里呆了一整天,期间让服务生送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
余翡工作好之后,合上电脑,起身伸懒腰,一转身就迎上林择言的眼神。他目光平静,平常一样落在她身上,问:“安排好了吗?”
“嗯,”她揉了揉手腕,“看了好几份分镜头脚本。”
“中午出去吃吗?”他问。
余翡摇头:“让人送上来。”
“来山庄一趟,就是为了呆在房间里工作?”
“那要做什么呢?”余翡平时除了工作,其实是个挺无趣的人。她喜欢旅游,喜欢一个人驾驶车辆,开在新疆辽阔的大地上,迎向巍峨的雪山。也喜欢一个人走到山顶,躺在石头上观赏星辰月亮。还喜欢做点刺激的事,漂流、蹦极、攀岩。
可惜那都是她读书期间的事,工作之后,她差不多成了社畜。她和魏辰旸能走到分手的地步,其实也有她的原因,这一点,她并不否认。
“去泡温泉吧,”林择言说,“难得来一次。”
中国人至理名言——来都来了。
“好吧,”余翡说,“我先换件衣服。”
她的意思是,让他先回避,谁知林择言不动。
“我都没避着你,你跟我客气?”林择言说道。
余翡说:“我害羞。”
林择言饶有兴致地挑眉,不信。
“真的,”余翡一本正经地说。
林择言非常有风度地转身,背对着她。
余翡拿出衣服要换上,还没穿整齐,林择言忽然转身。
“流氓!”余翡作势要把睡衣扔他头上!
两人出门,都一小时之后了。
去餐厅吃饭时,刚好遇到漆蕤蕤和邱实,以及李导和两个剪辑师。
互相打了招呼,就开始吃饭,有说有笑。
李导趁余翡和林择言去选菜时,忽然来了句:“你们有没有觉得,林董和余总,有点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漆蕤蕤问。
李导看了她和邱实一眼,说:“你……说了你也不懂。”
漆蕤蕤仔细回忆了刚才余翡和林择言相处的情况,他们坐下时,中间还隔了一人,吃饭时还没有交流,这有什么不一样?
要说不一要,她和邱实才不一样,趁着这两天休假,感情倒是亲近了不少,她现在非常快乐满足。
余翡选了些水果后,又坐回来。漆蕤蕤几个已经商议好了,要去山坡上露营,还准备了不少露营用的东西。
漆蕤蕤问余翡:“翡姐,你要去吗?露营、野餐,唱歌、游泳。”
余翡心里压着事,其实不想去,而且她懒懒的,也不想动。
“去吧,”漆蕤蕤紧挨着余翡,“露营那边也可以泡温泉呢。”
听到泡温泉两个字,余翡就神经紧绷。
“去吧,”林择言这时候出声,“难得来一次,山上风景还不错。”他目光不经意与她对视,似揶揄着笑了:“总比窝在房间里好吧。”
余翡一想到早晨起来时房间的情况,心脏猛一阵乱跳,她答应说:“好吧,露营。”
反正那个露营就是个小孩过家家的露营。山庄半山腰,有几座别墅,别墅里有温泉,温泉旁有矮矮的山麓延绵的空地,那就叫露营了。
一行人乘着山庄的观光车,不出半小时就到了露营的地方。漆蕤蕤和邱实几个把帐篷搭好,布置好灯火、桌椅和唱歌的设备,然后就跳到了温泉里,来回游动,互相泼水,真是快活。
而余翡,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温如兰昨晚说的事还压在她心头,她几次拿出手机想询问余庆延的情况,都犹豫作罢。
孟颖对她说的话,还萦绕在她耳边:余翡,抛掉过去,去接受新的开始。
她总以为,自己已经在努力把过往抛在身后了,她一直在用力前进啊,为什么始终觉得沉重难堪呢?如果温如兰说的是真的,姑姑又让余庆延做了她的担保人,她真的能坐视不管?
她现在有些无助,有些茫然,不知该怎样才好。
林择言也抬了个椅子,半躺在她身边,看着她闭眼沉默,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漆蕤蕤和邱实,还有其他来露营的,大多是成双成对的。
不过再看漆蕤蕤那对,呵,在一起泼水拉手,也就这样了。他和余翡,可不是这样的段位。
其实余翡之所以答应来露营,还有别的事要做。繁星点点有一段拍摄是要入山,到时候可能要用上无人机。城市里大多地方都是限飞的,要么就需要报备。她来之前查过,这里可以飞。
所以,她只是晒了一会儿太阳,就开始把无人机拿出来,安装好摄像头,开始调试。
林择言曾经投资过无人机和ai项目,一看就知道余翡无人机的用途。她这台也算不上最新版本,用途比较少,飞行高度可能也不太够。不过余翡操控得很好,飞行平稳,绕着山野别墅周围飞了几圈,就飞回来了。
余翡检查拍摄的画面,还算稳定。
“有些抖动,也不知是我操控不稳还是风大的原因。”余翡检查视频。
林择言说:“你这太无人机或许不防抖,要不然就是摄像头不稳。”
余翡检查了无人机的电量,只剩20,她说:“先把电充满,晚点再试试。”
她刚才操作无人机的样子,还吸引了不少露营的人。没过一会人,露营平台上又升起了几架无人机,不管是起飞的技术还是无人机的配置都比余翡好很多。
余翡欣赏了一会儿,发现了其中一个操作无人机的男人,想了想,起身上前和人打招呼。无他,就是想学一学技术。
林择言看了眼余翡,又看了眼操控无人机的理工男。
闭眼,躺下,眼不见为净。
余翡长得漂亮,又很会和人交流。所以那位男士还亲自教了余翡几下子,余翡操作了几下,果然觉得好了很多。两人又分享了一些经验,余翡这才回来。
“看来是我刚才操作有瑕疵,”余翡说,“我等会儿再试试。”
林择言不回答。
不过等了片刻后,又听见余翡说:“不过,作为投资人,林董肯定是不忍心看着我用落后的设备的。”
林择言睁眼修长的眼睛:“怎么?想要好设备?”
余翡看着山间如野鹤般的无人机,说:“是啊。这样才能拍出林董……俊朗的身姿。”
林择言轻笑:“可以啊,不过看你表现吧。”
余翡可不觉得自己想多了,什么表现?她识趣地无声微笑。
漆蕤蕤那边游泳完了,一行人爬上来,让人送了不少水果来。又点了炭火取暖,烤些吃的。
这时候太阳快落了,余翡有些冷,便凑到了炭火边。正吃着烤玉米,手机一连振动了好几下。
看手机只是余翡下意识地动作,但这一次,她几乎是愣住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因为给她发消息的人是何长霖。她读研时期的男友,也是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一位。
但,她深深伤了何长霖的心,自从分手后,何长霖就没再联系过她。虽然两人维持着表面的友好,没有互删微信,但余翡非常清楚何长霖的性格,他自尊而坚定,分手就是分手,不会再回头来找她。
所以,他总不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发消息给她吧?余翡盯着微信消息好一会儿,才点进去看消息。
何长霖发的消息非常简单,一个问号,一个截图。
余翡将截图点开,应该是一份邮箱的截图,内容是与她有关的。图文并茂。她仔细地看完,总结了内容。
一是说她与星辰传媒的老董白松岭关系非凡,在三年前认白松岭做干爹,被他包养,而白松岭为她还清父债。
这内容图文并茂,有不少她与白松岭一同出入的照片。甚至还拍到了她在白松岭住院期间前去探望的照片。大大小小,统共二十几张,还有照片故意打码,惹人浮想联翩。
其二,是说她在与魏辰旸交往期间,还在与白松岭保持着不当关系,所以才导致魏辰旸与她分手。
其三,有她在读书期间,频繁换男友,甚至强行插足他人恋情,夜不归宿等等不良行为。
另外,还曝出了她家庭的详细情况,她姑姑和姑父赌博,身负巨债,还有许多她家当时被泼油漆、写大字、被人围堵的照片。
还有他爸射钉厂欠工人工资,包河沙矿时,矿厂上闹出人命等……
大多就是无数的似是而非的黑料,长达13页,图文并茂,证据确凿,堪比一篇研究生论文。
余翡看文章很快,但看何长霖发过来的这些,跟有阅读障碍似的,分明每个字都认识,可就是看不懂。
她只觉得气冲脑门,两眼发黑,身体触电般疼痛难受。
深吸几口气后,她也回复何长霖一个问号。
何长霖回复:二十分钟前发到我邮箱的,我试图联系发件人,但发现发件人好像在发完之后就注销帐号了。
余翡面色冰冷,眼神像是要杀人。
何长霖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知道,这份文件里说的都是假的,可若是这个人把文件也发给了别人,不一定会有人信。有人想要抹黑你,污蔑你。
余翡回复:我知道。
何长霖:我帮你问问情况。
余翡的指尖在轻轻颤抖,她明白何长霖的意思。总不能她亲自跑去问别人,请问你收到一份关于我的文件了吗?
这时候,何长霖帮她问合适一些。她双手捧着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思绪就如暴风雪般,狂乱而寒冷。
林择言就坐在她身后,看她一直捧着手机,盯着与人聊天的界面。然后他眯眼,看到了聊天框上头的“何长霖”三个字。
本来要递给余翡的热饮,突然就递不出去了,他默默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