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你】新年心愿
“拜托了,新的一年一定一定要心愿达成啊。”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菩提树旁的小孩说,对着这颗树许愿特别灵,于是你每逢过年之前都会来一次。
许完愿睁开眼的时候,空气似乎变得清冷了一些。一旁打扫落叶的寺庙工作人员紧了紧脸上的口罩,远远的催促着让你快些离开,你明明记得自己是清早过来的,怎么这会儿就要关门了。掏出手机来想看一眼时间,却被手机上的数字惊的呼吸倏然一滞。
此时此刻是2020年1月22日,新冠迅速爆发的第二天。你依稀记得,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你确实是因为马上要过年了匆忙到这座庙里进行祭拜,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得知了疫情的消息。
疫情爆发的第二个月是开学季,大大小小的学校都停了课,作为打工人你依然不得不去上班。但你忘了,你即将因为你家小区出了一个确诊病例而被迫居家隔离。当你回到小区的时候,你听到有人叫你,回头发现是你的同事何运晨勾着背喘着气站在那儿。
“小何?”
“你的东西落办公室了,我看你没走多久就一路跑着追过来了。”
他摊开手,是一个蓝牙耳机的盒子。你摸了摸口袋,果真是不在,赶忙接过来向他道谢。然后你就看到小区的大门,在你们眼前被关上了。
“哎师傅,他不住这儿,能不能让他出去一下啊。”
“姑娘,隔离小区只进不出,这是上面的政策,我们也没办法。”
尽管你再三请求,门卫师傅也依然不让何运晨出去,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他去你家暂住了。你一个人租的一房一厅,他就暂时睡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还托朋友送来了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
过去的三年里,即使你一直喜欢他,也从来没有和他独处过,更别说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住了。当初被隔离的那一个月,你百无聊赖的天天刷着手机,疯狂的在朋友圈里发着各种无聊事。
而这一回你没想到的是,何运晨不光做得一手好菜,还很会照顾人,看你一直嚷嚷着太无聊,还去网上扒拉了一些游戏和你一起玩,虽然常常都是他赢了你,但看你太委屈的时候也会故意让你一下。
何运晨平时办公就在你房间的书桌边上,你瘫在床上刷手机的时候,只要一叫他他就能随时回头应你,而你更喜欢趁他专心致志的时候,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上半天,像极了学校里暗恋前排男同学的小女生。
他突然回头的时候,你匆忙别开目光,假装看着手机屏幕,其实手机里也不过是各种偷拍他的照片。
你们越来越熟悉彼此,关系好像更近了一些,比如他知道你很讨厌吃所有的姜,你知道他喜欢在煮饭的时候哼歌,他会在你睡懒觉的时候放低自己的声音,你会在他忙着处理文件的时候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有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渐渐的在你们之间形成了,可即使是这样,你也依然不敢对他表明心意。
日子舒坦的你都快忘了你是穿越回来的了,直到家里打来电话告知你,年迈的姥爷因为得了新冠撑不住过世了。第二次听到这个消息,你还是忍不出哭了,姥爷小时候待你很好,你也愿意与他亲近,只是因为疫情过年的时候没能回去他,谁曾想竟是错过了这一生。
你哭的难以自拔的时候,何运晨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轻轻搂住了你。
“觉得难过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我在这呢。”
待你冷静下来的时候,他胸前的衬衫已然湿了一大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取来了冰袋给你敷眼睛。
“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他的右手依然搂着你的肩膀,左手扶着你眼睛上的冰袋,你忽然意识到距离过于近了,哭到充血的脸都没来得及恢复,耳朵又红了个透,而你被冰袋遮住的视线之外,是何运晨偷偷勾起的嘴角。
“这一次,终于可以陪在你身边了。”
4月底,是你的生日,也是何运晨在你家住的最后一天,明天小区就要开放了。何运晨在厨房煮着你们的最后一顿晚餐,一边煮还一边哼着歌。
“如天地与蜉蝣,如此渺小的你我,人间无常的变奏”
你靠在厨房门边听了一会儿,觉得耳熟,始终也想不起来歌名,也就作罢了。他做了满满一大桌子你爱吃的菜,还用面粉做了一个最基本的海绵蛋糕摆在中间。
“疫情没有奶油蛋糕,只能这么凑合啦。”
“没事儿,有就很好啦,一点都不凑合。”
他拿来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你之前用剩的生日蜡烛插在了蛋糕上,然后端在你面前让你许愿。
双手合十的瞬间,你仿佛闻到了菩提树叶的香气,睁开眼你果然又回到了那颗巨大的菩提树下。
“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他一起过生日呢,怎么就又穿越了,还说许愿灵呢,我怎么一次都没实现过。”
你嘟囔着,从口袋里掏出红布条打算挂上去,矮一些的地方都已经挂的满满当当,你只好踮了脚去够高处的树枝,树枝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你怎么也够不着,跳了好一会只是把自己给跳累了。
“我帮你吧。”
你回头,何运晨和隔离那天站在你家小区门口一样,跑的头发都翘起来了几缕,他轻轻松松的就帮你把布条挂到了你够不着的地方。
“你也是来许愿的吗?”
“我啊,保不齐,我是来实现愿望的呢?”
“就你能实现什么愿望啊?”兴许是穿越的记忆太深刻,你习惯性的和他开着玩笑。
“比如说,你的生日愿望。”
他定定的看着你,厚厚的镜片后面藏了些许你看不透的情绪,你愣了半晌,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迟迟没有落下定论。
“怎么了?这会儿傻了?”
他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然后轻轻哼出了你在厨房听到的那首歌。
“如天地与蜉蝣,如此渺小的你我,人间无常的变奏”
“前世千次的错过,换来一刻的回眸,终于让此生,曾经有你,患难与共”
你终于想起来,这首歌是前阵子五月天刚刚发行的《为你写下这首情歌》,2022年末的新歌,若是2020的何运晨怎么可能会唱,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何运晨也是穿越过去的。
“想起来了?”
“嗯可是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也是穿越的?可能是直觉吧,你和那个时候确实不太一样。”
何运晨眯起眼睛,又凑近了你几分。
“那么现在我可以问问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第一个愿望,是希望疫情快点过去,没有隔离,没有病痛。第二个愿望,是希望身边的人都可以平平安安,一切顺遂。第三个愿望嘛,保密,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你还记得,当初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过生日的时候,连蛋糕都没有,硬是倔强的拿手机找了张照片对着许了愿,到今天为止愿望也依旧没有变过。
“怎么滴,不相信我能帮你实现?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准备那么久的戒指。”
何运晨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精致的藏蓝色戒指盒,在你面前晃了晃。你有些晃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耳朵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我、这是……哎呀,这也太突然了!”
“那么请问你愿意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吗?或者说,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等你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情不自禁点了头并被戴上了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何运晨,你到底怎么知道我的愿望的?”事后你还是忍不住问了他。
“就不小心在你手机备忘录里看到的呀。”
清晨的菩提树下,刚刚被清扫完树叶,你掏出手机扫了一眼事先写好的心愿,这是你从生日那天就开始记下来的,每年都是一样的心愿,但是每年都没有实现。
心诚则灵,你是这么信奉着的。今年,也是你在菩提下许愿的第三年。
“我的第三个愿望是,希望何运晨能做我的男朋友。”
“拜托了,新的一年一定一定要心愿达成啊。”
彩蛋,小何视角
穿越的前一秒,我正在纠结,要不要趁着新年之前向她告白。走着走着,一抬头却发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周遭的风景又十分眼熟。在终于找到一个公交站牌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三年前的小区门口,那会儿这条路还没有被翻修。虽然疑惑怎么突然就穿越了,但作为学法人,理性思维优先支配了大脑的慌乱。
我查看了手机里的日期发现,是疫情刚开始的第一个月,也就是说,还有一天她就要被隔离在小区里整整一个月。记得当初,自己闲的无聊在朋友圈刷屏,默默的看了很久,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只挑了其中几条点赞,但是在暗地里已经把她的各种喜好倒背如流。
上一次的小心翼翼,换来的是迟迟不敢表白的犹豫不决,那么这一次勇敢一些,多努力一点,我是不是就能多握有一分胜算。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我和她相处的还算愉快,这个傻丫头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她又是偷看又是偷拍的,也是啊,这么久了连我也是穿越来的都不知道。
我是怎么知道她是穿越来的?因为她和三年前一点都不一样啊,一直暗恋她的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一天我记得是她外公过世的日子,她一定很难过,手机还没放就哭了起来,还好这次终于可以陪在她身边了。近距离的看到她哭红的脸,她怎么哭了也这么好看,她是不是有点害羞了,真可爱啊。
不小心看到了她手机的备忘录,太好了,原来她也是喜欢我的,那我一定要找个机会赶紧告白,对了,不如就在她生日那天吧。
她就要许愿吹蜡烛了,关上灯的一瞬间,耳边好像听到了风的声音,再亮起来的时候,就又回到了那条街上,这是穿越回来了吗?
遭了,今天是跨年,她一定在那棵树下,但是寺庙快关门了,我得赶快过去,趁着新年还没到来之前,和她表白。
求求了,快一点再快一点,我想我知道她的新年心愿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