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半的风神凌
风神凌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而虚弱。
“这是怎么回事？”安狄都快要气疯了，怒瞪着对面的人。
自从上次风神凌受伤醒来，安狄一直小心照顾着他。
但却还是没能避免地再次出了意外。
江琛也有些烦闷，“我怎么知道。”
他只是想让风神凌恢复记忆，恢复成过往的样子，于是带着风神凌去街上，到他们曾经相遇的巷口。
但风神凌却依旧什么也记不起来。
这时，江琛接到了电话，说餐厅有人来闹事。
江琛就让风神凌先回家，然后自己去处理了。
“你居然丢下他？”安狄攥起了拳头，怒道。
“我没有。”江琛说了一句，接着又有些心虚，“我没想到他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
“他当然不认得。”安狄气道：“你明知他现在是什么状况，外面那么危险，你带他出去又不陪在他身边，你险些害死他！”
安狄回到家后，没看见风神凌，问江琛才知道风神凌已经走失大半天了。
两人这才着急地上街去找。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安狄一条街一条巷子地找，找了好久，才在路边找到昏迷的风神凌。
虽然风神凌没有遇到玩家，但情况也不乐观，风神凌的伤口未曾完全愈合，再加上淋了雨，结果一回来就发起了高烧。
“我不是故意的。”江琛心里也很愧疚，“可我也只是想让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说实话，在江琛心里，现在这个虚弱蠢笨的孩子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风神凌，也不是他期望追随的人。
江琛希望风神凌能快点恢复正常，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安狄望向江琛，看出了他的想法，“江琛，他恢复不了。”
江琛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安狄低眸看着昏睡的风神凌，他就像个陶瓷娃娃一样安静美丽，脸色因生病而泛红，第一次透着易碎的脆弱感，“就算他不能恢复，我也会永远照顾他。”
安狄不会放弃风神凌，纵使他只有一半，纵使他失去了力量和天赋，成了一个普通npc，安狄也依旧不会放弃。
安狄曾以为力量很重要，他欣赏的是有着强大力量和无所不能的神灵。
而现在，当风神凌失去一切，安狄发现，这些都不重要。
风神凌就只是他认识的风神凌，无论他是否强大，是否会弹琴下棋，是否有记忆，都不再重要。
只要他仍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不能恢复？”江琛沉下脸来，他盯着安狄，觉得安狄似乎有秘密没有告诉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回想起之前安狄带着风神凌去大学，江琛一把拽住了安狄的衣襟，“顾青对你说了什么？”
安狄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江琛恼火不已，“我就知道！他对你说了能让阿风恢复的办法是不是？你这个混蛋！你是故意的，故意不想他恢复是不是？”
“我没这么想。”
“你就是这么想！”江琛冷冷一笑，“你怕他记起来你杀过他的事会恨你，所以宁愿让他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白痴，你太自私了。”
“他不是傻瓜。”安狄道，风神凌只是失去了天赋和力量，变得愚笨了些而已，但他仍然有着理智和正常思考的能力，“而且，他现在很快乐。”
安狄这段日子一直在照顾风神凌，现在的风神凌没有记忆也不需要承担杀死怪物和保护人类的责任，他可以真正做一个快乐且无忧无虑的孩子。
“快乐？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江琛不屑地松开了手，“这不是风神凌，我不会接受一个这样的风神凌，我会去找顾青，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他恢复正常。”
说完，江琛转身离开。
安狄没有阻拦，望着昏睡的风神凌，伸出手，想要触碰。
却在他的额前，停了下来。
现在的风神凌不正常吗？
也许吧，但安狄别无选择，他失去过风神凌一次，现如今，哪怕是一半的风神凌，他都能接受。
安狄第一次照顾发烧的病人，他从来没发过烧，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在游戏里，只有普通npc才会保留着这种人类脆弱的毛病。
他按照顾青教的，在风神凌醒来后，给风神凌熬了一碗感冒药。
“这是什么？”风神凌问道。
“感冒药，你生病了。”安狄答道。
“生病？”风神凌揉了揉脑袋，有些困惑，他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词。
生病是什么？
神灵过去是主角，又是高阶npc，连痛楚都感知不到，更别说生病了。
“安狄，我觉得头有点热，又有点痛。”风神凌只觉得浑身都很不舒服，他扯着衣服，想要脱下来。
安狄赶忙按住了他的手，目光瞥见风神凌扯下衣服时，胸口心脏处有一道旧疤痕，顿时僵住了。
那是风神凌自己造成的伤，风神凌将一半的心头血喂给了他，连同神灵的力量。
安狄突然觉得心脏处一阵抽痛，不知是不是体内神灵的力量产生了影响。
过了片刻，安狄压下了一切的情绪，帮风神凌盖上了被子，风神凌想要再踢开，安狄立刻严肃道：“别动，你现在不能着凉。”
过往安狄对他总是极为温柔纵容，风神凌第一次见到安狄对他如此严肃冷厉的样子，不禁愣住了。
安狄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语气不太好，“抱歉，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毕竟，你并不像以前——”
话说到一半，安狄突然卡住了，他意识到自己再说下去，可能会伤害到风神凌。
“我不像以前那么强大。”风神凌替他补完了后面的话。
即便没了记忆和力量，但风神凌对任何事都勇于面对，不会逃避退缩的性格却没有改变。
其实安狄不说，风神凌也知道这一点。
变弱的风神凌却有了从未有过的情绪感知能力，安狄和江琛每天的矛盾争吵，希望他能恢复记忆，变回从前的样子。
风神凌也能感觉到，他过去应该是个强大、聪明、非常厉害的人，所以安狄和江琛都对他抱有着期望，而他却只能一次次地令人失望。
“阿凌。”安狄想要安慰他，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你难过吗？”
“有一点。”风神凌并不像安狄想象中那样不在乎。
他和安狄一样，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和胜负欲，要做最强的那一个，绝不能忍受自己成为无能的弱者。
这种傲骨是神灵天生的性格使然，无法抹除。
风神凌是想要恢复记忆的，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在街上，当他无法找回家时，遇上了瓢泼大雨，风神凌在雨中站了很久，试图回想自己的过往，可惜却是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疼痛，也从没有生过病，这种感觉不但怪异，而且非常不舒服。
安狄看见了风神凌的难受，顿时心如刀绞，“对不起。”
风神凌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道歉？这和你没关系，是我没有做好。”
“不！是我——”安狄忍不住开口，想要将事实说出来。
说出他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背叛了风神凌，令风神凌变成如今的样子。
可话到嘴边，对着风神凌探究的眼神，安狄又退缩了。
他不敢赌。
他们之间的友情，是否坚固到能原谅一次要命的背叛？
如果不能，又该如何？
他害怕风神凌的厌恶，也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风神凌的后果。
安狄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将药递给风神凌，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先喝药吧。”
风神凌看着他手里黑乎乎的药，“我不想喝，看着很苦。”
风神凌有着像小孩子一样的口味，嗜甜厌苦，他不喜欢吃苦的东西，这是安狄留意过的，他曾给风神凌做过苦瓜，风神凌尝过一口就再没碰过。
“喝完之后，你的病才能好。”安狄试图解释良药苦口的道理。
“不喝，我也能好。”
安狄看着这个任性的孩子，有些无奈，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伸到口袋里。
“给你。”安狄将糖放到了风神凌的手中，“吃糖就不苦了。”
风神凌看着放在手心的糖，微微一怔。
一瞬间，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画面，是一个男孩在抱着一个大人，怀抱中的人在哭，男孩将糖送给了对方。
这个画面陌生又熟悉。
“安狄。”风神凌开口唤道。
“嗯？”
“谢谢。”
安狄笑了，以为他是谢这颗糖，反正这糖也是梦境里风神凌给过他的，现在再给风神凌，让安狄觉得很奇妙。
风神凌抬起眼眸，他想说的是，谢谢你，成为了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