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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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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的陈设极具雅意。

    桑萦回到自己房中,走到桌边坐下,茶壶中的清茶是温热的,应是时时有人来续的。

    她喝了几口茶水,心头稍稍平复。

    方才在那胭脂铺子里,她几乎半个身子都挨在陈颐怀中。

    这辈子还没和什么人这般亲近过。

    现下满脑子都是方才陈颐那双含笑专注的眼。

    回来的路上,她都没再敢去看陈颐。

    其实桑萦并非不懂,这男女之间那点事,除了宫中去了势的人以外,人人都会经历,没甚稀奇的,便是那些宫里侍候的人,不也有跟宫女甚至宫妃弄到一处的?

    只是她心里清楚,看得明白,却仍没法避免自己不被影响到。

    眼下在她眼里,陈颐和那勾人的狐仙也没甚区别了。

    桑萦胡乱想着,心神渐渐平静。

    她从怀中拿出块玉珏,端详许久。

    这玉珏是当日陆临远故意落在林间引她注意的,瞧着应是一对,当日在陆临远腰间见过,眼下这块,多半是宋菱的。

    他将宋菱的玉珏拿给自己,还留话说这东西不详,怎么想都觉着这是话里有话。

    来浣溪山庄的路上,得了空,桑萦便研究这玉珏是否有什么玄机,确是有了些收获。

    这块玉珏细看是中空的,里面应是有东西的,但这块玉从外面看混若天成,除非破开,否则便打不开,是以如今也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

    桑萦心里猜着这东西应是与淮山派那三十多口人的死因有关,只是不清楚陆临远将这个交给她究竟意欲何为。

    “桑萦姑娘,晚膳已是备好了。”门外传来轻响,轻柔的女子声音隔着门板仍是听得分明。

    是陈颐的人。

    桑萦将那玉珏收好,起身开门。

    门边候着一位紫衫小婢,低眉颔首地等在一旁,一眼都不乱瞧。

    “姑娘如何称呼?”一边下楼,桑萦一边问道。

    “奴婢蔓萝。”小婢女毕恭毕敬地答道。

    “蔓萝姑娘是宫中长大的?”桑萦笑着问。

    这小丫头行止都一板一眼,年岁不大,但极守规矩,八成是自幼便受宫中女使调教的。

    但无论桑萦再如何问,蔓萝都只是笑,不再出言答她的话。

    走到一楼的厢房门口,蔓萝将帘幔掀起,桑萦朝她笑笑,提步走进。

    四足方桌,一边一把漆木椅,桌上饭菜皆已备好,陈颐坐在正位,眉目一派温柔之色。

    “不知桑萦姑娘喜欢吃些什么,便只叫了些这客栈中的特色菜品,便只当尝个新鲜罢。”

    待桑萦坐好,陈颐执酒盏替她满了一杯,对她说道。

    “殿下费心了。”桑萦并未注意他手中动作,只与他客套着。

    她端起小盏轻嗅,只觉果香四溢,放下之后,仍似能闻见那股清甜气味。

    “这是此地独有的山桃和梨子特制酿成的,姑娘不妨试试。”陈颐笑道。

    见陈颐说罢,便自斟自酌,很是怡情的模样,桑萦便也小口喝起来。

    “如何?”陈颐看着她饮尽,为她满上第二杯,随意问她。

    “好喝。”她眸中清澈,真心实意道。

    “喜欢便好。”陈颐眸光定定,低声说。

    这一餐罢,饭菜虽也是花了心思的,可桑萦却贪了杯,一餐下来,光是那甜酿便喝了一多半。

    每每她杯中饮尽,陈颐便为她满上。

    他动作轻缓,修长手指似清润的白玉,执起那酒盏时还要朝她笑着望过来一眼。

    便是桑萦喝到后来,稍觉微醺,明白过来这是果酒不是甜汤,仍是一杯一杯地将他满上的酒尽数饮尽。

    果真是美人误事。

    回了自己房间的桑萦,躺在雕花软榻之上,心中不由感叹道。

    若非她凭内息护住心脉,这会只怕是不省人事了。

    这果酒半点酒味不见,这酒劲儿可是不小。

    “桑萦姑娘,方便说话吗?”

    是陈颐的声音。

    桑萦半点不意外,她起身去开门。

    门刚刚打开,便对上陈颐那双似有情似无情的眼。

    见到她出来,陈颐微微一笑。

    “想着晚上你喝了不少酒,若是这样睡了,明日只怕要不舒服,便给你送些醒酒茶来,可否让我进去坐坐?”

    桑萦侧过身子让开门,陈颐走进房间,他身后的江成看了眼桑萦腰间的长剑,正待开口,陈颐瞥他一眼,他生生顿住,不再多言,站在门外守着。

    一同来的还有方才见过的蔓萝,她持着银托,上面呈着一壶泛着热气的茶水,她走进将茶壶摆好,收了托盘也退至门外。

    桑萦单手支着头,一副强撑的微醺醉态。

    陈颐眸光深深,在她面上打量片刻,为她倒满一杯解酒的茶汤,推至桑萦面前。

    “姑娘醉了?”他悠悠问道。

    桑萦不答他,端起茶汤抿了抿,感觉这所谓解酒的茶,和她下午回来时喝的茶水好像是一个味道的。

    她放下精巧茶碗,瞧着陈颐默不作声。

    “可好些了?”见她连茶水也饮尽,陈颐为她满上,轻声问着。

    “头好晕。”她小声抱怨着。

    陈颐眸光渐沉,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瞧着她。

    片刻后,他微探身凑近桑萦,二人离得近极,鼻尖几乎要碰到一处,就着这样咫尺的距离,陈颐盯着桑萦那双无辜的眼。

    冷不丁地,桑萦抬手遮住陈颐的眼,将他推后了些。

    他连面上的皮肤都是凉的,冷的。

    这人简直像块冰坨,半点常人的体温都没有。

    “你远一些。”她小声嗫嚅。

    “近些又如何?”陈颐趁势退开,声音轻缓,似是哄诱。

    “近了,挡光。”桑萦移开眼,慢慢说道。

    天色已晚,窗棂外的月色洒进房中,只一根红烛摇摇曳曳,他站着的位置确是挡光。

    就着昏昏暮色,看着那漆木靠椅中带着些许醉意的小姑娘,陈颐坐回到她对面。

    桑萦其实灵台清明,根本谈不上醉。

    只面上带着五分酒后的酡红,眸光中现了几分迟滞,瞧着是毫无防范的单纯模样。

    早在去药王谷的路上,她便说过自己不喝酒,陈颐不会不知。

    饶是如此,他仍为她拿来那半点酒味都喝不出的果酒,亲自一盏盏地为她斟满,眸中含情,眼中带笑。

    如此煞费苦心,她若不喝,岂不是太煞风情。

    且她也想看看,陈颐费这功夫,究竟是为了什么。

    便如此时,她料定他会来寻自己,也知他别有所图,可她摸不准自己在他眼中究竟是醉了是没醉。

    眼见陈颐只是看着她,打量她,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却什么都不说,若非是知他不会武,只怕便要将他当做居心不轨的淫徒宵小。

    “姑娘去浣溪山庄,是为了寻师父的行踪?”蓦地,陈颐缓声问她。

    “不然还做什么?蹭饭吗?”桑萦垂下眼睫,手指撵起腰间的剑穗流苏,低声应他。

    “姑娘放心吧,你师父有天命剑护身,不会有性命危险的。”陈颐盯着她,不错眼地看着她面上神情。

    “师父又不会天命剑,天命剑是剑宗至高武学,哪那么随意便能练成。”

    她这话一出,室内便是静下来。

    半晌,陈颐起身,“姑娘记得将这醒酒茶喝了,我将蔓萝留下,待会姑娘好些了,她会来教姑娘一些宫中规矩。”

    他起身走到门边,不待桑萦应他,他回身朝着桑萦望过来。

    “姑娘且记,从现在起,你便是从宫中出来,随我一同来贺寿的侍女,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要与我事先说明,如此,万一有差池,我方能替你应对。”

    桑萦瞧着门边的他,玄色锦袍显得他凌厉又极有气势,带着上位者的凛然,他声音沉沉说道。

    “好。”桑萦眨眨眼,应他。

    “明日见。”陈颐似是笑着,推门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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