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手帕
二八月最难过，早晚冷中午热。早晨上工的人们免不了多穿一些，年纪大一点的已披上了小棉袄，中年人穿上了厚毛衣，大家都陆续地挤到了村部的大炕上，说这说那吵嚷个不停。
这时进来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身衣单薄，一进屋就打着冷战，引起大家的话题：
“天气早晚冷，得多穿一点。”
“咳，人家是什么人。”
“年青人嘛，那能跟我们老头比。”
“俏皮人不穿棉，穿棉不值钱喽。”
这小伙名叫高静，看上去体格较单薄，瘦长的脸，冻得发白，穿着蓝衣服黑裤子，他想早上虽然冷些，干起活来就热了，穿多了不得劲，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俏皮。他挤到了炕头，才停止大家的议论，这时饲养员关大爷走进来，他叼着小烟袋不慌不忙地说：
“我说现在的年青人，可比咱年岁大的强多了，不说别的上进心，胸怀的大志，就那眼光啊，都比我们看的远。”
“是啊，他大叔，不提别的，就说他们的想法你就猜不透！”
“恩，昨晚，我去看万辉，你说他劲头多足，问我能不能开出北大滩子，以前那块地是怎么开的，现在应该想什么办法把它开出来。我告诉他怎么开，他乐了。”柏华大叔说着来了兴头：
“我们再鼓他一把劲，像当年那样进行一次大生产运动，把北大滩子都开出来，要不然就指望现在那点地，有什么出路！好年头还行，弄个温饱，要是赶上个灾年那就完了。”
“那北大滩子开垦倒是不容易的事，别说其它，就是那总不干的水，还能长庄稼，再说如果真的把水治住了，那碱地也长不好庄稼，眼前咱们种的这些地要是侍弄好多打点粮也出来了。”
赵成腰儿插杠子放了这一炮。是啊干点什么事，做点什么工作哪没有打破头楔的呢！别说要开垦像赵成说的那些困难，就是比它容易的也会有人说些别的。大伙议论得更激烈了，炕头坐着的高静，他暖和过来了听了柏华大叔的叙述，听了赵成的插话，可就来了词：
“嗨，赵成大哥，你说的那点困难还在话下我们年轻人就是不怕困难，越大越能锻炼咱们呢！洼塘我们可以挖一条条的排水沟，把水排出去，盐碱地我们可以改良土壤吗！
有什么难的？”
“那可不是说着玩的，要耍嘴皮子你还嫩着点，要的是实际。”
“实际的困难还强的住这帮小伙子？”
“大爷你怎么这样说呢，就他们小伙子能行，我们就不能？”
“没等队长史东升说完，就被走进来的杨冬冬抢过来：
“看你这个队长，就看不到我们姑娘们的力量，我们哪儿打后了！”
“你这姑娘说话可不让人啊！”说着老队长笑了。
“开荒造田，我们怎能让人。他们能干，我们凭什么不能干？”
“你们也要跟人家万辉他们比试比试？”
“有怀疑吗？以后可以见的。”
大伙议论个不停。小伙子们，姑娘们更是活跃，怎么做计划，怎么挖沟治碱，种什么，能打多少粮，好像一切就都要实现似的，幻想着今后的美景！
那些年老的互相交头接耳也越越欲试说个不停。史队长看着社员都到齐了，摆了摆手，止住了大家：
“都别说了，开荒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议论，看看怎么办好就怎么办，你们小伙子，姑娘们可以在团支部会上讨论，统一一下认识，可叫万辉他出出主意。”说完他开始分配活计大家先后下地去了。
东方的太阳已有了白肚，金万辉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他克制着腿部的疼痛，出屋允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冷风把树枝拽摆着像似车老板的鞭子在动，他伸了伸腰，抖了抖精神，嗖嗖嗖的北风吹得浑身上下哆嗦着，便慢慢地但却十分用劲地做起了他小学时学的广播操，，时间长的关系，他做的不太熟练，两腿不好使，做的十分费劲，自己数着一二三四拍节，当他做完时已经不觉冷了，额头上还微微渗出了小汗珠，他喘吸着。
太阳升起来了，照得大地亮堂堂的，正在奋力突长的庄稼在阳光的照射下招人十分的喜爱，那大苞米穗子，黑油油的叶子，令人心醉。北风渐渐的小了，但仍把那大片叶子吹得上下左右摇摆着，万辉他看着这些，心里一阵欢喜，不由自主、慢慢地向大街走去。宽敞的街道上一队队的小学生戴着鲜艳的红领巾向学校走去。看着这些欢蹦乱跳的小朋友又引起了他心里一阵难过，在学校里的一段往事一幕幕地重现在眼前，心想我现在要是能够再上学那该多幸福啊，悔恨自己，不禁眼圈湿润，强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
急促地走了起来。他走了一阵又慢慢地停下来。他没有目的的走，该上哪去呢？，忧郁地问自己，站在那里想着，该去做什么呢？弄了半天也不知如何似好。腿上的伤又开始疼痛，转身要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望着天空，小燕子一帮帮，一伙伙的正在练习翅膀，准备南飞过冬，一会儿飞得老高，一会儿又盘旋飞下来，栅栏上落着一些刚出窝的一时飞起一时落下的小燕子，它的妈妈不停地叫着，在教小燕子学话，那成对成对的小燕子唧唧地叫着，给万辉心里增添了一点欢乐，突然就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催促着他，他想那美霞欢快的笑脸，温柔的的小胖手毛嘟噜的大眼睛，浑身上下充满了巨大的力量，北大滩子桥边的情景又重现在他的脑海，他摸了摸口袋，手帕扁扁整整的在里面。看着四下没人拿出来急忙瞅了一眼，赶紧又揣到里面，掉转头往回走。
一口气他走到了桥边，来到了北大滩子，这滩子方园有二十垧这么大的地方，长年水洼
洼的，荒草每年都长的不太高，这大滩子是有一年涨大水生把一个河套子淤满填平的，没人耕种，只是五八年那展金大康和社员们一起开了点，种上了水稻，打那以后没人开过，这水稻现在已经扬花结仔，长的非常好，这条小水沟里也长了不少草，里边的水草被水冲的一条条的，来回摇摆，好像一条条逆水而上的鱼挣扎着，桥底没有长草，偶尔能看到一两条半大的鱼游去。
万辉看着想着，坐在桥上，昨天他和美霞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他觉得有一种失落感。如果她在这该多好呀，我们可以尽情地谈啊，笑啊，可如今却缺了那一半。他闭上眼睛幻想着，自己年岁不小了。他更感到美霞可亲、可爱。有点离不开她，是他最知心的朋友，和她白头到老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以前他从没有这样的想法，也没儿女情长的事，只是奋力地成长着，只想着我能为祖国做点什么。所以一直勤奋的工作，如今却是两样子，有了爱情他更感到有一种力量鼓动着他，给他增添能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象是洪水在胸中翻腾！他又想着最早马芳追求自己的时候，态度是那样的刚硬，他睁开眼睛，被太阳光晃得眼花缭乱，他眨巴着眼站起来，背着太阳停了一会，才恢复过来。这时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鼓动着他，他快步向大滩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