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节杖
大首领额头冷汗直冒，他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他做这多冈部落大首领已经有些年头了，无论心智还是手段，他都是出色的！可如今他前有火海后有悬崖，真真是束手无策！
天边的夕阳已然落幕，土屋的边缘散尽了最后一丝金红的边，黑雾笼罩上村庄。大首领看着窗外家家户户点上了灯，星星点点的灯火映衬出人间的生气。而在30公里以外的另一个村庄，那个只有死气的村庄，那个他出生的地方，也许将永远被黑暗吞噬。他不敢想，多冈部落其他的村庄会否一个接一个地遭此厄运？如何才能平息神人的怒火？
他依然不信任梁如晦他们，这些东方人曲里拐弯的肚肠和精于算计的心思，他早有听说。他正色看着梁如晦，表现出似有愠怒的样子说道：“您在攻击我们的信仰！”
“抱歉，非我本意！冒犯了！”梁如晦微微蹙眉，心道大首长沉得住气！他转头问冉麒麟拿来能量监测仪，说道：“大首长莫急，这里有一些证据可以证明我说的话。”梁如晦举起能量监测仪，展示靠近节杖时的监测数据，试图用大首长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道：“这是能量监测仪，它能够监测属于神人的能量。神人到访过的地方不止多冈村，在地球上的其他一些地方，神人也留下了能量踪迹。这些能量并非地球所有。我们设法收集了这些能量，利用能量共振原理，设计出能量监测仪。”梁如晦停下来观察大首长和大祭司的反应。大首领的眼神似有闪烁，他心里一定想到了什么。梁如晦接着说：“在被血洗的多冈村，我们用能量监测仪测到了能量共振。现在，我们在这根神人赠送的节杖上测到了同样的能量共振。这就是我作出刚才推论的依据。”
有理有据，简直无可辩驳！
大首领原本的怀疑是从国际刑警组织泄露出来的消息，和刚才雅哈马描述的攻击者的样貌推断的。庞大健壮的身躯，覆盖着鳞片孔武有力的尾部，散着幽幽蓝光的眼睛，这些都是凡人们无法直视的神人的样貌。神人的样貌并不为大多数多冈部落的人所知，这仅在冠有卡马拉姓氏的部落中宗室家族中流传，因为当年神人拜访的便是卡马拉家族的村庄。这也是为什么时至今日多冈部落发展壮大，但无论大祭司还是大首领，都出自于卡马拉宗室的缘故。卡马拉的宗室，是被神选中的家族！宗室的人便因此得到部落中最好的资源、最优越的教育和最崇高的地位。同时，宗室成员必须保守神人的秘密，这其中就包括神人的样貌！因为当年神人告诫人们他的样子不可说，否则便是亵渎！大首领哈迪不曾想到，这些东方人用另一种所谓科学的方式验证了！
一片寂静！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巨浪拍岸！这震耳欲聋的寂静啊！
这片寂静被村长的闯入打破了。
大首领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又重重地提起一口气，对正在不错眼珠盯着他看的梁如晦说道：“先看看祭祀时的影像吧。”
梁如晦微微点头。
村长搬来了投影仪，这是十乡八村难见到的高科技设备，多冈部落到底今非昔比，冷兵器时代的辉煌历史已然远去。只见村长小心翼翼地一番摆弄后，一面空白的土墙上显现出了模糊的影像。
镜头对准的便是祭祀活动的主角大祭司。围绕在大祭司周围的是一群持节杖的青壮年男性，他们均赤裸着上身，露出线条完美的肌肉。节杖被他们孔武有力的手臂一下一下撞向地面，他们的小腿几乎被淹没在撞击扬起的灰土中。与此同时，他们嘴里一阵紧过一阵地呼喊着类似“吼”的声音，仿若恭迎神人降临的仪仗队。镜头拉远，大祭司被包围在仪仗队围成的圈子中不得而见，但场景囊括了整个祭祀活动的情景。梁如晦豁然发现祭祀的地方与屠村发生地有八九分相似，便急问道：“这次祭祀活动的地点是发生血洗的村庄吗？”
“您看得真切，确实如此！”大祭司紧了紧握着节杖的手，继续说道：“就在我们卡马拉家族的祠堂。”
“我曾见过祠堂的墙上有一个四棱锥图案，这个图案同样出现在大祭司的节杖上。请问您知道它的渊源吗？”
“如您所知，节杖是神人赐给我部落的，节杖上的图案，我们便奉为卡马拉家族的图腾。所以祠堂里有这个图案不足为奇。”大首领着急忙慌的抢白透露出刻意隐瞒的意图，梁如晦怎么能看不懂？四棱锥这样的形状，就他目前的认知，便是适合于能量收发的装置。
豁然如醍醐灌顶，梁如晦猛然意识到多冈部落未尝不可是天狼族人在地球的一个能量据点？更有甚者，多冈部落有人在替天狼族人办事？想到此处，梁如晦手心冒出冷汗，他赶紧握住盛着薄荷茶的陶杯，定下心气，决定暂且按下不再追问，继续看影像资料。
仪仗队声势浩大，在持续了30分钟有节律地撞击地面后，那个仪仗队围成的圈散开了。只见大祭司持节杖正面对着祠堂，祠堂前摆的不是祭台，而是一个尺寸既大且深的长方形大盆，其中依稀可见已燃起的熊熊烈火。火光印在大祭司沟壑遍布的脸上，显得明亮处更明亮，阴暗处更阴暗。
“他们要进行燎祭!”梁如晦心道。
仪仗队此时已经端来了水果、牛头、还有些草扎成的祭品，看形象似人、狗和马。大祭司一脸虔诚，仪仗队一派肃穆，所有人不错眼珠地注视着祭祀火盆，祭品一件一件被有序地掷入，火势随之变大，浓重的黑烟升腾到半空，几乎把烈日遮蔽。
待火盆中的火焰渐渐收势，祭祀仪式进入下一个环节。大祭司缓缓靠近火盆，对着火盆里当熄未熄的残火。大祭司将手中节杖伸了进去，如普罗米修斯取火种般，利用这一点火星，节杖的最前端被点燃了。
梁如晦惊讶得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节杖的材质看似金属而轻如鸿毛，现在它又被一点点火星子轻易点燃，直至熊熊燃烧。火，确实是地球人类最初所能获得的能量，那么这种能量与异星能量有什么联系呢？
他正兀自思索，听得大首领的声音传来：“客人有所不知，以往的祭祀活动，这节杖燃烧完一节后便不再燃烧，而后节杖会慢慢生长直至恢复完整。”
梁如晦听闻此言，他想到地球上各种看得见看不见的物质不过是以不同的分子结构组合的结果。再微观一些，便是粒子以各种强力或弱力组成特定的结构。这可以被理解为能量的具化，或者叫做能量落地。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来自异星的物质，异星能量落地的实物！他甚至推想到四棱锥戒指或许采用的是同样的材料。
大首领接着说：“请您看影像，节杖顶端的火渐渐小了。”
影像中大祭司高举着的节杖，顶端的火正在慢慢暗淡，慢慢变小，直至熄灭。留下的正是节杖目前的状态，顶端焦黑，最上面那一节却依然完整。
“这就是我刚才提到过的异象。”大首领叹息一声，眉头随之深锁，他黑而亮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焦虑之色：“这次祭祀的异象，可能是灾难的预示！是~ ”他略有停顿，厚重外翻的嘴唇干涩无比，极其艰难地吐出了那句话：“是惩罚！”
空气在此时凝固，仿佛摒弃呼吸，就能体现出对这句话的敬畏！
“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必然是受到外力的干扰。这件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来自能量的干扰，一种比节杖更高阶的能量扰乱了节杖既定的程序。比节杖高阶的能量？难道是四棱锥戒指？”
梁如晦将将想到这些，便大致确定了解开谜团的方向。抽丝剥茧，找到那个关键的线索，从而走上康庄大道，这确实是梁如晦的本事。此时的他，阴霾早已扫清，理智完全占据了他的头脑，他甚至尝到了一丝兴奋的味道。
“这是能量干扰！”梁如晦看看大首领，又看向大祭司。他眼中满溢着科学家发现新事物时的激情。他俊秀的脸因此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
大首领眼光一闪，重复道：“能量干扰？”
“是的。据我们的研究，这些地球未知的能量根据震动频率的不同可分为几个等级。高阶的能量可以对低阶能量进行干扰。这次祭祀活动的异常，据我推断是高阶能量对节杖能量的干扰造成的。”梁如晦似胸有成竹，再次用犀利而正气的眼神看着大首领，仿佛在说：“事已至此，何苦再隐瞒！”
大首领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挥了挥手，屏退房间里除大祭司和梁如晦他们之外的所有人。他准备将秘密和盘托出！
“让大祭司给您说说吧！”
接着，大祭司苍老的声音响起：“如果祭祀顺利完成，最终在火盆中，将会出现神人赐予的物品。”
“什么样的物品？”
“我们不得而知！这些物品被一种东西包裹着，我们不能把它打开，我们就像中转站，把这些物品交给另外一些人。”
“什么样的人？”
“白人、黑人，对，还有像你一样来自东方的人。”大祭司此时看着梁如晦，浑浊的眼球上散布着血丝，眼神却如炬般炽烈。这个同样来自东方的人，和那个东方人有什么关联？她此时注意到，他们的眉宇竟有六七分的相似。难道只是因为对东方人的不熟悉，导致看他们仿佛都长着同一张脸吗？
“请您详细说说东方人吧。”
“那是一位中年的东方男性。抱歉，我们对东方人实在不太熟悉，无法给您更细致的描述。嗯~在我看来，跟您长得差不多。”大祭司注意着梁如晦的反应，又接着说：“我们不知道前因后果。神人安排了一切！神人安排这些使者来到我们的祠堂，神人嘱我们听从使者的话。大多数情况下，使者们会安排祭祀活动。因此我们卡马拉家族的祭祀活动是非定期的，也许一年几次，也许很多少年也没有一次。”
“那么最后一次到访的使者是什么人？”
“就是那个东方人！”
啊！父亲，是父亲吗？梁如晦听到这个声音在自己脑海中不断重复，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