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他们在一起了
安淼雨如约把乐谱发给了方时，方时本学期课结束后，一天时间往往会留半天去教授那，剩下的时间就是去学校艺术院借钢琴用。
教授有替方时跟艺术院音乐学的老师沟通过，所以方时想借用钢琴并不难，有时候音乐老师得空，还能给方时指点个一二。
方时聪明又肯学，所以很快就学会了看谱，还有一些简单的乐理知识。
邢知周偶然间发现方时往艺术院走，有旁敲侧击的问过，结果问不出来，于是趁着老师让自习的时间，偷偷摸去了艺术院找方时。
艺术院早放暑假了，一路过去几乎见不到几个人，到了楼下，邢知周突然听到了钢琴声。
声音断断续续并不连贯，连他这个外行都能听出弹奏的很生涩。
他有些纳闷，学校学音乐的什么时候水平这么差了？
循着声音找上楼，音符逐渐拼凑，邢知周才听出弹的是周杰伦的曲子，至于是什么，还真听不大出来。
找到四楼，声音是从角落的教室传出来的，邢知周小声走过去，在教室前门往里看，顿时忘了呼吸。
是方时的背影，他穿着白色衬衫，坐在钢琴凳上，指尖在琴键上慢慢敲击着。
钢琴教室开着电扇，嗡嗡嗡发出响动的转着，夹在钢琴上的曲谱一角被吹得来回晃荡。
外头热烈的日光穿透玻璃窗，洒在钢琴上，洒在方时身上，在方时周围笼上一阵光晕。
偶尔，方时停止演奏，伸出指头按住曲谱，用指腹一行一行描着，思索过后再次弹奏，然后跟着曲调缓慢吟唱。
邢知周驻足倾听了很久，终于知道了方时在唱什么——
《你听得到》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才把他惊醒，他掏出手机看到是许猛发给他老师来了的信息。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方时，然后轻着脚步离开了。
……
……
……
结业考试之后，邢知周就算是解放了一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方时两人订了回家的高铁票。
到了寝室后，其他三人陆陆续续也都要走了，互相告别后，邢知周开始收拾行李。
主要是打包一些书回去暑假看，方时过来找他，看他一个箱子装了半个箱子的书，不免有些吃惊。
邢知周耸耸肩无奈笑笑说：“没办法学法律就是这样，书能堆的比人还高。”
方时问：“后悔了？”
“哦，那倒不会。”打包收拾好之后，他拍着方时的肩膀开玩笑：
“等哥哥我学成之后带你飞。”
方时说：“我好像比你大两天吧？”
邢知周挥手，“这不重要！”
两人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学校，打了车往高铁站走。
又一个暑假开始了。
这个暑假邢知周没出去兼职，方时也没有去，经常在家里看一些数学期刊和各种物理化学的杂志什么的，一周会找一天时间街上，邢知周也问不出他去干嘛。
邢知周还像高中一样，喜欢拿着书来找方时，看书看累的时候总喜欢盯着方时研究，研究这人越来越有学术范了；研究这人什么时候会头秃。
毕竟学理的有几个是不头秃的？
方时瞥眼看邢知周，邢知周眼神躲避开，方时追问：“你看我干嘛？”
邢知周这才重新看方时，眯着眼睛难以启齿。
方时：“说好了，没事。”
邢知周说：“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头秃。”
方时：“……”
方时垂眼看桌上垒着的邢知周的书，说：“你秃了我应该都秃不了。”
邢知周歪嘴，心想：得得得，他们学法律的头秃的确实也不少。
继续看书。
暑假到一半的时候，有天下午邢知周去找方时，那天邢天柔正好也在家，见邢知周来了就让他先去楼上等，说方时街上回来了，被晒的出汗，正在洗澡。
邢知周来到方时房间，不客气的坐下来，腿翘在桌子上，椅子前两只腿凌空，后两只腿撑地，又开始习惯性一晃一晃，晃荡起来。
他望向窗外，眼睛又转到屋里，四处张望方时的房间，突然目光定在一旁的柜子上。
透过柜子的玻璃推门，邢知周看到了熟悉的月饼铁皮盒子。
那是高三中秋他送给方时的，如从前那一次一样，这人依然还留着。
邢知周起身，站在柜子面前，想伸手又缩了回来，最后手还是按在了玻璃推门上。
他想穿越前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那现在总能知道他装的是什么吧？
虽然不可能是装的同样的东西，但他就是忍不住好奇。
推开玻璃推门，邢知周抬手将盒子拿了下来，盒子不重，里面似乎没装太多东西。
他轻轻抖了抖，动静蛮碎的，又觉得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总不能真是针线吧？
邢知周坐回书桌前，把月饼铁皮盒子放在桌上，一只手按住一边，另一只手用力掀起盖子，打开之后看着里面的东西愣了一下。
上面一层是蓝色的纸质高铁票，他的和方时的都有。
邢知周笑笑，那时候自己总让方时拿车票，没想到这些票他都还留着。不过到了大三，知道只要刷身份证就可以进站，他和方时也就不取票了。
一堆高铁票下露出纸张的一角，邢知周将票拿出来，又拿起那张折叠的纸，纸打开，邢知周眼睛不由得一亮。
是一张《你听得到》的手抄歌词，看折叠的痕迹，方时应该经常打开来看过。
“原来你最喜欢这首歌？”
在往下看，是一些门票、电影票票根。
甚至还保留了高三毕业去安市玩的那些景点门票。电影票票根有这两年看的，也有高三邢知周打暑假工，方时不好意思用免费看电影，硬要自己买的。
都该扔的东西，却被方时保存的很好。
邢知周觉得有些心暖。
方时就是这么一个重感情，且细致的男生
这种人不仅会让女生心动，男生也很难不喜欢他吧？
邢知周本想收好东西将盒子放回原处，可眼神紧接着就落在了最底下一张盖着的纸上面。
纸背面写了一个字“他”。
看纸张，似乎是相片纸。
邢知周抿了抿嘴巴，心说也不差这一会儿吧，看完吧。
他拿起相片纸，翻开……
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他的目光一直定在相片上，挪不开眼。
心脏频率逐渐变快到他难以抑制的程度，他呼吸着，胸膛随之起伏，慢慢嘴角就不自觉扬了起来。
这是一张他的照片。
在安市的公园湖边，他坐在湖边长椅上眺望波光粼粼的湖面。
什么意思？
邢知周的手微微颤抖。
一个男生，默默保存另一个男生的照片，并且在照片背后别有深意的写上一个“他”字，邢知周想不出这除了……喜欢，还能有别的什么意思。
所以，什么意思？
方时，也喜欢自己？
他捂住嘴。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单方面的暗恋，一直以为方时喜欢女生，一直以为和方时除了做朋友，不会有其他选择……
所以自己一直以来的以为，都是错误的？
门口传来动静，紧接着门被推开。
方时：“听我妈说你来找我了，我给你弄了水果……”
方时看到邢知周坐在他的位置上，转身手里捧着打开的月饼铁皮盒子看着自己。
他的喉咙一时间被掐住，说不出话来。
铁皮盒子里，是他珍藏了许多年的秘密……
被邢知周发现了。
两人对视，谁都没说话。
方时定了定神，才上前，将水果放到邢知周手边，又从兜里掏出手机，插上耳机后将两只耳机戴在邢知周的耳朵上。
邢知周目光始终追随着方时，方时见他困惑，只温柔的说：“听一下就好，嗯……”
“其实我早想和你说的，但是好像你已经看出来了，但是还是听一下。”
方时坐在床沿上，长长的耳机线链接了彼此。
邢知周点了下头，身子前倾，方时也微微前倾身子，就像过去那一天，和邢知周头对着头听歌那样。
那一次，他第一次听到了《你听得到》。
他理解了自己对邢知周的感情。
方时点了播放。
这是一段录音。
邢知周耳机里传来钢琴乐，他跟着哼唱，前奏过后，出现了方时的歌声，邢知周怔了一瞬，看向方时。
方时冲他点点头。
邢知周垂下眼帘继续去听。
方时在唱《你听得到》。
原来那时候在音乐教室，方时练这首歌是为了自己。
邢知周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十几年的奢望有了回应而欢呼雀跃，高兴到没有形象，可是现在却没有。
和方时呆在一块，好像时光温吞的像一颗太妃糖，糖囊括了这么多年彼此对彼此的感情。
此刻，邢知周将糖含在嘴中，糖慢慢融化、黏腻、混合。
不分彼此。
听到最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邢知周听到方时说。
“我喜欢你。”
那一刻，邢知周感觉全身发麻，心脏完完全全被糖包裹，他看着方时，有些想哭……
“我、我也喜欢你。”他说。
夏日阳光透过窗户折射进来，两个男生膝盖顶着膝盖，头对着头，笑的单纯。
夏日的要素：骄阳、蝉鸣、树荫还有……身边那个让人心动的他。
他们都有了。
邢知周的刘海有些乱，方时抬手帮他拨了一下，结果目光落在邢知周的额间挪不开了。
他身子继续前倾，抬起下巴，嘴唇在靠近邢知周额头的时候停顿了零点几秒，随之，一个漫长而又深沉的吻落下。
邢知周手指不由蜷了起来。
他和方时。
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