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硬

    奶奶抱着我回到病房放到床上，轻轻地打开我的小布包着的我，我还没有睁开眼睛，在打开的一瞬间，小胳膊小腿细细长长，就是皮包骨头，没什么肉，没有了束缚的我，也只是微微的动了动，奶奶眼睛里滚动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回头擦去泪痕，奶奶看着睡着的妈妈自言自语的说：儿媳，让你受苦了，好好养身体。奶奶重新把小小的我包好，在我的小脸上轻轻一吻，奶奶温热的气息在接触到皮肤那一刻，我睁开了小眼睛，似乎那个吻才真正把我的魂魄从另一个，世界偷到了人间。奶奶看到我睁开眼，轻松的呼了好气，说：宝儿，你这个命真是硬呀，8天没羊水你都能活下来，一定要选这个时辰出生，这就是天意吧，奶奶说：影呀，你那时就像听懂了话，小嘴咿咿呀呀的，眼睛眨呀眨，很可人疼。我笑着说：奶奶，我小时候那么可爱，可惜那一刻没有手机能拍下来，可惜可惜。可奶奶说：但那一刻刻到奶奶心里。我抱着奶奶像个孩子撒娇。和奶奶聊天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两个小时了，奶奶说：影，奶奶去做晚。你去和弟弟妹妹玩。我记得那是我去市里姥姥家上学以来，放暑假第一次看奶奶聊天的事了。但奶奶讲的话，我再也忘不了，总是想继续听奶奶说她的回忆。可是后面几天，奶奶忙着地里和家里的活一直没时间和我聊天了。有一天晚上，我听见姑姑对奶奶说：妈，大影的生辰八字太硬，不要跟她说，她太小听不懂。奶奶只是点点头。又过了几天就回姥姥家了，妈妈说怕我玩野了。

    回到姥姥家，每天写着暑假作业，但心里还是忘不了奶奶的话，不知不觉开学了，我上二年级了，穿上新校服戴上了红领巾。

    我姥姥没上过学，不认识字，有时候花钱都算不对，我小时候一毛都能买一大篮子西红柿，买面酱只用两分钱。我姥姥有六个女儿没有儿子，听妈妈说姥姥生过男孩，但都活不过两岁，这是姥姥最深处的痛，那时的女人生男孩才能有底气，重男轻女呀，放在现在谁生儿子都是白眼狼。我听别人说，姥爷是火命本就没儿女的命，是因为姥姥命属金，真金不怕火炼，所以才能有女儿，嘻嘻嘻，我笑出声来。

    我大姨在养鸡场上班，二姨是我妈，三姨在糕点厂，四姨在糖厂，五姨在旅店上班，老姨比我大12岁没上班。我在姥姥家白吃白喝又白住，几个姨也没说什么，过去的人，心好没那么多事，要是放现在早打起来了，没舅舅挺好，事少。

    我每天早晨起床，姥姥就准备好1角2分和1两粮票，还给一个鸡蛋，让我买煎饼果子当早点，我不想找姥姥要零花钱，就偷偷买煎饼皮不要果子，这样每天能省下5分钱，下学后也可以像其他小孩一样，在学校门口买些零食，但这些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