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 章 何其艰难

    “我懂，杨老师，”在下主人微笑着说，“谢谢你对程进龙的肯定和珍爱！知子莫若父，我当然知道这孩子的潜质，曾几何时，也对他寄予厚望，也曾努力地创造条件让他学习！同天下所有的父母亲一样，我跟我妻子也是望子成龙，希望孩子有大出息！这个，您从他的名字中便可窥知一二！”

    他停了停，喝了一口开水，“当然了，不敢奢望成为你所说的国家的栋梁之材。从我的父亲那儿开始，我们只是希望他能够跳出农门，过上比较富足和体面的生活!但是，正如你所说，现实是残酷的！但这残酷的现实，很大程度上我一手造成的……”

    他很痛苦很内疚地低着头久久不语，而后毅然决然地说：“杨老师，你的家访成功了！我将在我的事业与孩子的前途之间做出正确的、理智的抉择……”

    “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抉择！因为我相信你有这个大局观……”杨老师站起来，端起水杯，“那我们以水代酒，共同祝愿程进龙同学前程似锦，也祝你心想事成……”

    “干！”

    “干！”

    “时间不早了，”杨老师看着斜抹在学校院墙上的一楼阳光，“我要回去了，你也该回去了，你妻子困难还在家等你回去做饭呢……”

    “好吧！那我就不送您了！”在下主人握着杨老师的手道别，心中苦笑。何止是妻子等着做饭？家里的一大堆家务活等着他回去料理、牲口等着他去伺候、庄稼地里的农药也必须在今晚喷洒……

    随着一声刺耳的轰鸣声，杨老师骑着嘉陵125绝尘而去。在下主人也推出那辆吱呀作响的破自行车，吃力地朝家蹬去。

    第二天是周末。周末对于其他同事而言，是一周劳累和忙碌之后的休息和清闲，而对于在下主人和小主人程进龙同学，则是干一周积攒下来的，主人的妻子干不了的繁重的脏活、累活的时间。

    用在下主人的话说，吉人自有天相，这个周末老天爷照顾他爷儿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天空湛蓝。一大早，在下主人就背着喷雾器去庄稼地里喷洒追肥，小主人程进龙则将牛犊儿縻道村庄后边向阳的山坡上，然后牵着母牛，寻觅田间地头草好的地方去“抓膘”。要在平时，他一边看着母牛如饥似渴地吃草，一边会背诵课文，但今天他似乎心事重重，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牛吃草，却一反常态没有背诵课文。

    村庄侧面的山坡上，有他家承包的六亩山地。他家共有二十多亩承包地，良莠不齐、肥瘦不同，这片地，因为向阳，可以接受更多阳光的照射，且不易受到霜冻，收成往往大幅好于其他地块，算是他们家的良田，一年收成的一半来自于这片土地。为此，他和他的父亲都非常重视这块土地，从深耕、施肥、倒茬，都是精心规划倾注心力，因此这块土地也被养育得格外肥沃。

    在下主人看着茁壮的禾苗，精心地压茬喷洒着化肥。他家没钱，不像其他人家，播种时施足了底肥，在庄稼成长期间无需过多或干脆不需要施肥，减少对庄稼的踩踏和田地的扰动。而他家不同，因为经济拮据，播种时底肥不足，此时必须喷洒由于吸收较好而使成本大为降低的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