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章 诵经放咒
儿子“头七”过后,她想着到寺院请个阿卡来家做法事,超度儿子的亡灵。“财娃死在人生地不熟的深山老林,他的魂魄成了孤魂野鬼,如不做法事超度,他永远也转不了世!”她哭着对丈夫说。
请阿卡喇嘛为亡人做法事,这本来是藏族人蒙古人的习俗。但石板沟人长期与藏族蒙古族及其它民族的人打交道甚至混居在一起,文化上的深度交融已使习俗很难泾渭分明。比如敬祭高高山脊的峨堡,到寺院点灯拜佛,已然成为世居戴彤川的大多数民族的共同行为。就连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族,遇到病头灾难,也偶尔会到汉族的“法拉”“神娘娘”那儿求签问卦、祈福禳灾。
一向怕老婆的贺红卫自然不敢违拗嘎氏的意志。他到羊圈挑了只肢体健全、健壮肥美的羯羊宰杀了,在胴体上绑了只金色的哈达,打算到遥远的仙米寺或其它寺院,请一位经法一流的喇嘛。
正当他备好黑马的鞍鞯准备上路时,有一位身穿深红色袈裟,头剃得光可鉴人的和尚主动走上门来,用他半生不熟的汉语自我介绍道,他叫麻二杆旦增,来自青南一座叫莎蓝伽蓝的寺院,是一位不是活佛转世,却修行很高成就巨大的“仁波切”。因为解放后党和政府实行宗教改革,僧人被遣散,寺院年久失修破败凋敝,如今政策放开了,他们又集体出动,念经化缘,回去后做重修经堂大殿、重塑佛像金身这件功德无量的善事。
“听说你们的娃娃过世了,我想给他念几本《楞严经》《阿弥陀经》及《孟兰盆经》钱不钱的无所谓,多了多给点,少了少给点,如果真正没有了,灌两斤青油、给一坨酥油也中……”他望了望贺红卫马背上的羯羊胴体说。
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了吗?嘎氏当即将旦增仁波切请进了屋,烙了香喷喷的扫鸡毛油饼,烧了糊墩墩的奶茶,支开丈夫,神秘地向“上师是笨笨教的喇嘛吗?”
且增仁波切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应道“呀!”
嘎氏当下大喜过望。因为她听说,笨教的人会放咒。她这回极力操办法事,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想借此机会,求笨教的高僧放咒,咒死那猫鬼神及其主人贺保卫一家,为他死去的财娃报仇,也为除去时时刻刻威胁她家,甚至全村安全的祸根。
等旦增仁坡切吃饱了喝足了,她毫无保留地说出了她的计划,直说得旦增仁坡切双手合十,不住地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中不中,不中的话,我们要另请别人……”嘎氏望着旦增仁波切说,“不中的话,还请上师保密,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旦增仁波切沉吟良久,说:“中!”
“放咒的事,你答应我千万不能对别人讲,也不能告诉我男人……”
“呀!呀”旦增仁坡切一连贯地答应。
嘎氏大喜过望,当即将正屋收拾得干干净净,在石板炕上设了法坛,恭请旦增上师端坐在一张崭新的牛绒毛毯上,诵经念咒。而她和丈夫,跪在炕沿根里磕头如捣蒜。
旦增仁波切面前的炕桌上,供奉着用酥油糌粑捏成的一个猫头和一男一女两个面人,上面抹了新鲜的鸡血。旦增仁波切一边摇着一个大口径铜铃,一边吟诵着谁也听不懂的经文,还不时用一柄小小的桃木剑对面猫头和面人作刺杀状,末了,将二十一根纳鞋底的大针分别插进了猫头和面人的七窍…
这场佛事活动做了整整三天三夜,第三天午夜时分,旦增仁坡切吩咐将猫头和面人放到离郭保卫家不远的十字路上,跪拜辞别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