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财娃出门
“让财娃去挖金子吧!”嘎氏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好多天后,对丈夫出主意说。
财娃是乳名,官名叫贺占财,是他俩的大儿子,今年十四岁。这小子是一个整天掏鸟窝撵兔子的野孩子,自从在下主人来到石板沟学校,便被硬生生地收进了学校。看到他年龄已大心智发育差不多到了成年人的程度,在下主人直接将他跳级成为了三年级的学生。
山里孩子早熟,十四岁的贺占财已然谙熟人间风情已然是翩翩钟情少年,欺负女同学、恶作剧同学们成为了他刷存在感的常规动作,在学校里可没少让在下主人费心。因为年龄已长,心智发育健全,虽没有知识基础,但在三年级四个学生中,成绩倒也名列前茅。
“程老师不答应吧?”贺红卫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肯定不答应!”嘎氏也知道在下主人的性格。为财娃的上学,程老师从先前家访苦口婆心的劝说,到后来搬出《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对他们宣讲,让他们知晓作为孩子监护人送孩子上学的权利义务,再到搬出谢主任强制要求,他态度之坚决、意志之坚定她是充分领教过的。
“不中的话,我去吧?”贺红卫小心翼翼地说。
其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然吹遍祖国的大江南北,石板沟人已然像全国各地的农村一样,已不满足于种地放牧,守着老婆孩子过清贫的生活。他们纷纷背起行李卷,走出石板沟,控金子挖煤,到建筑工地当小工,去城镇机关当保安总之,哪儿能挣钱,那儿就有他们的身影,脏活累活危险活都干。财富也像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流进了石板沟,石板沟从原来的死水一潭变成活水一泓,人们的生活方式,特别是思想行为方式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每年春暖花开的季节,青壮年男人再也不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二十亩土地一对牛的传统生活,躁动、向往着外边虽然艰辛但是精彩的生活,纷纷外出打工或挖金子去了。
贺红卫正值壮年,当属此例,可妻子嘎氏却不让他外出。主要原因当然是家里的农田、牛羊留给她她一人个可弄不了,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正在虎狼之年,没电的夜晚漫长而寂寞,她可不愿独守空房。再说,外面的世界太花花,谁也说不准自家男人不会沾花惹草。她知道,男人这东西,跟猫儿差不多,没有不偷腥的,甚至像弟媳家的猫鬼神,贪心不足,恨不得将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据为己有。
“不中!”嘎氏斩钉截铁地说。
贺红卫是有名的怕老婆,嘎氏说不中,他连大点屁都不敢放出来。但为了降服猫鬼神,他长叹一声,只好让财娃辍学去挖金子了!
顺着石板沟往里走,翻过三重达坂山,跋过一片广袤的草原,涉过几条大河,便是闻名遐迩的楚玛沟金场。
楚玛沟金场清代就已开采,解放前更是西北军阀马步芳的官方金场。据说他马家军军费和他家族奢靡的生活费用的一半,均来自于这个金场。解放前夕,他逃离青海,其中一架飞机因为负载太重,未能成功起飞,一头栽倒在西宁罗家湾机场附近的山沟里。据说飞机上的一半财物,都是楚玛沟的金子。
改革开放前,政府忙于深挖洞、广集粮,忙于批林批孔、忙于反复辟反苏修,无暇组织力量开采黄金。社员们更怕割资本主义尾巴,不敢来挖,因此楚玛沟在四九年解放军的枪炮声中砂娃们一哄而散后,一直沉寂多年。
改革开放后,村民们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蜂窝涌进了楚玛沟,凿开了一个又一个又深又黑的金洞,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一夜暴富的神话,也葬送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