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父爱如山

    可是她们家缺钱，特别是公公肺病日趋严重，自己风湿性关节炎也日趋严重的近两年，由于缺乏壮劳力饲弄那三十多亩责任田，也没人去饲养牛羊补贴家用，她们家的境况是每况愈下，有一次，竟然因为买不起一元钱四斤的盐巴而吃了一个多月的淡饭！

    对于儿媳的病，程老爷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咳嗽着哮喘着，拄着拐杖艰难跋涉到孙先生的诊所，详细叙说了儿媳的病症，恳请孙先生赊欠几副中药为儿媳治病。孙先生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老爷子欲言又止，最后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写出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处方，说：“你儿媳的病我知道，这个病是一个顽症，吃几副药打几天针只能缓解缓解病情。若要根治，就要长期喝我配制的药酒……，这个是我家的祖传秘方，里边的好多药我这边没有，你们得想办法自己去找”

    程老爷子如获至宝，拿着方子给儿子看。在下主人由于父亲和妻子的病，跟孙先生打交道多了，因此对他那天书似的处方单子一目了然。了然之后他犯难了，“大大，这方子里的几味药没处找去啊！你看需要虎骨三钱，白花蛇一条，鹿茸二两…这些药不说贵得我们买不起，就是买得起，也没处买去啊！”

    “这你别管！你把这些药名从头到尾给我念一遍，从明天开始我去找，找着一样，你就划掉一样……三年五年，总有找齐的一天！”父亲坚定地说。

    老爷子天资聪颖，加上用心至诚，一瞬间就对那些中药名铭刻于心。之后，黛形川人都知道，有一个患有严重肺气肿的老头子，跋涉在祁连山的山山沟沟里，在那些挖药人、猎人家、牧人家求购名贵的中药。

    皇天不是有心人，也是祁连山的富庶，程老爷子所找的药大部分找齐了。最后只剩下虎骨和白花蛇无处可买，因为这两味药，据说产地不在本地。程老爷子不相信，因为本地有一条沟就叫老虎沟，没有虎，何来其名？

    他从隔壁家借了一匹马，翻过雪山趟过河流越过草原，进入祁连山腹地的老虎沟，找到了那位闻名遐迩的猎手祁旦巴，祁旦巴看着老爷子带来的半“科叶加”青裸炒面和二十斤清油的“厚礼”，知道作为黛彤川的农人，这也算是倾其所有了。他留宿程老爷子一晚，用手抓肉、青稞酒招待了一顿，第二天早晨，他拿出了一截带皮毛的祁连山雪豹的瓜子，对老爷子说：“程爷，你知道，我居住的这条沟虽名叫老虎沟，实际是没有老虎的……但豹子有的是，这半截豹骨你带回去，对治疗你儿媳的风湿性关节炎，跟虎骨的效果是一样的……”

    程老爷退而求其次，将那半截豹爪子千恩万谢后带了回来。最后的一味白花蛇，是他将祖传的一只鼻烟壶，给了一个河州来的货郎担，货郎担托南方的货郎，千里迢迢从遥远的广东带了回来。

    当他把豹爪和铜钱大小的金钱白花蛇，以及一包鹿茸、虫草等等名贵中药材拿给诊所的孙先生看时，孙先生的两只眼睛瞪成了铜铃。他摘下老花镜，不停地擦拭眼睛，对“刮目相看”这个成语作了形象的诠释。“你可真有本事啊！”他失声惊呼。随即被程老爷的苦心所感动，搬出一大部头的药典，仔细查了起来，“我得给你重新配配药方，不能糟蹋了这些好药……”约莫两个时辰后，他给老爷子重新配出了药方，并逐一亲自称量，装在一小口的黑陶罐中，灌进了十斤10青稞酒，密封了罐口，叮嘱程老爷子务必埋在一个温度偏高的地方，待七七四十九天后取出，然后一天两盅，早晚饭后服用。

    老爷子谨遵医嘱，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地埋在了生产队饲养院旁边小山也似的马粪堆里。老爷子深知他这一坛药酒的珍贵，若叫别人看见了，说不定第二天便会不翼而飞了。

    来年三月，当着生产队几十号男人女人的面，程老爷子爬上高高的马粪堆，打开厚厚的冻层，从因为发酵而热气腾腾的粪堆中翻出那个黑坛子，不顾众人的猜测和纷纷议论，笑吟吟地抱起就走。

    因为那发酵马粪一个冬天高温的加持，那坛药酒颜色变得深红如酽茶，味道也由醇香变得辛辣，喝一口下去，犹如吞了一团火球，灼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不知是孙先生医术高明，还是程老爷子那坛药酒厉害，反正在下女主人的病被硬生生地摁住了，不但未再恶化，且有了些许好转，痛苦也大为减轻，浑身的筋骨更是松软活泛了许多，不久之后，居然能够下地行走了。半年后，直接就扛起锄头下地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