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遇难堪

    二人行了不足二里路，到一个人烟稀少相对安静的小河滩时，程老爷却不干了，他从架子车上一骨碌滚下来，死活不去诊所了。“老子这病就这样，有啥好治的？你把我推回家，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在家里算了！我这一辈子罪受够了，临死了不要让我活受罪，舒舒坦坦过几天好不好”老爷子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但态度异常坚决。

    “大大，你的病不严重，还没到治不好的程度……”在下主人知道父亲心疼钱，不想给潦倒不堪的儿子增加负担，“你看隔壁的姜家阿奶，多少年了，嘴紫脸青的比你严重多了，不就是多打了几瓶点滴多吃几副幅中药，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吗…”在下主人跪在草滩上，握着父亲的手说。

    “人家是啥条件，我们家又是啥条件？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大，钱的事你别操心！过几天，县教育局工会会给我五十元的慰问金，已经造册签名了，估计这两天就下来……”主人开始撒谎，“再说，家里的那头乳牛也快下牛犊儿了,那牛犊半年后就能卖个几十块，牛奶每天也能卖个几毛……”

    “我不是心疼钱！关键是我这病反正也治不好，干嘛浪费钱？留在这世上，多一天多受一天的罪……”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老爷子慢慢缓过气了，说话顺畅多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那点钱顶什么用？再说……“老爷子又开始剧烈的咳嗽，接着又大口大口喘气，嗓子眼中发出肺气肿患者那种特有的像公鸡打鸣，又像有人用石块磨擦铁板的声音。

    “大大……”在下主人抚摸着父亲的胸口，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你甭再犟了，今天说啥我俩也得到孙先生那儿看看去既使治不好，打个针、吃点药，最起码让你舒服好多，你这憋死噎活的样子，活受罪到什么時候？”

    看到父亲不出声，在下主人说服他，“再说，你就这样不治疗殁了，别人会怎样说我？你诚心让我在庄员邻居面前抬不起头做不起人是不是？”他假装很生气地说。

    “反正我不去！”老爷子将脸扭在一旁，对在下主人的软磨硬泡不再搭理。在下主人知道，父亲的犟脾气上来，就是两头牛也拉不回来。在尼玛隆，人们都说，这程老爷子犟起来说鸡蛋是长毛的，那它就是长毛的，任谁也说不服他。素知父亲脾性的在下主人也不再说话，索性躺在父亲旁边，望着北国初冬灰蒙蒙的天空，开始思考一些人生的意义之类的重大问题。大约是灰尘落进了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上流下了两股清泪！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在下主人翻起身，仍半跪在父亲身边说：“大，我们走吧！过会儿就起风了……”

    “唉！”程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用粗糙的大手擦擦咳嗽带出来的混浊泪水，颤颤巍巍地配合着儿子搀扶，重新爬上架子车，任由儿子推着朝邻村的诊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