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为名所累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前文表了在下主人自首创“程氏教学法”之后所恼之事之一，现在表其二，便是他的许多同事求他写教学论文的事儿。

    在下主从教近二十多年，在省内外报刊杂志上发表了许多论文，可那都是女人生孩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水到渠成的事儿。主人有很好的习惯，那便是课前认真备课，精心设计教案，课后勤于动笔，及时将每节课的失败与成功之处认真分析、系统总结。天长日久，实践的土壤上，他用勤奋的汗水浇灌出了朵朵灿烂怒放的理论之花。

    这使主人声名鹊起，各路求助者蜂涌而至。

    “程老师，鄙人从教近二十年，一路含辛茹苦披荆斩棘，教出来的学生，好几个已经是市长县长了！功劳是功劳、苦劳是苦劳，按道理来讲，评个高级职称应该是轮也轮到我，摔也摔到我！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无奈这论文是个过不去的火焰山。程老师，劳您大驾给我弄一篇，我这这职称就是灶王爷伸手——稳拿糖瓜儿的事了……”

    “哥们儿，咱们关系够铁的吧？上次你老婆生病，没钱住医院，还是我借钱给你救急的！这回你得帮帮我，高低弄一篇论文……”

    “程老师，我这人平生不会巴结人，这回实在是屎憋到勾门上了，你无论如何也得帮这个忙。要求不高，就在县教育局的教研刊物上发表一篇几百字的豆腐块就可以！等论文发表了职称评上了，我好好请你搓一顿！”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仿佛在下主人是一个论文制造厂，只要一拿起笔，产品就会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但这事儿也不能断然回绝，回绝一个便得罪一人，无可奈何之后，他想起梁羽声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来，于是便拈一个“拖”字诀，以太忙顾不上为由，一拖再拖一拖了之。实在推不了的，便胡乱编凑一篇应付。好在这几年世风日下，只要你肯出钱，保证有人发表你的“论文”，于是他便东抄一句、西摘一段，随意编撰或者干脆从某个杂志上整篇抄下来，换了名字，加上几句时髦的术语名词交与来人。主人自以为是粗制滥造的垃圾，居然篇篇能发表，有些甚至发表在市一级省一级的知名刊物上。每当同事们喜滋滋地拿着那些发表论文的杂志，不食诺言请主人“搓”一顿时，他常常哑然失笑，心中连呼“惭愧！”，“搓”起来也不是那么的从容自如。

    有时，他对那些前来求助的人坦言相告：“那些东西，都是我东凑西拼的，纯粹是拾人牙慧，根本没有什么价值！”

    “谁说没有价值？这东西对我们来说价值大了去了！一旦凭它评上职称，每月能涨好几百的工资，而且以后涨工资，有职称跟没职称的也是不一样的啊……”他们同样坦言相告，

    “再说，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任何东西，经你手这么一捣弄，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主人呆笑着摇摇头。来人依然不依不舍，“巧匠手下无拙活，你说鲁班能造出丑陋不堪、一用就坏的家什？麻烦你弄一篇吧……”

    主人无言以对，继续挪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当“文抄公”，违心地制造学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