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宴的好戏
“儿媳看得出来,忻儿定是花了不少心思。”郭氏接过话头。
众人落座,传菜的丫鬟迈着碎步端着托盘款款走来,将几碟精致的小菜在众人席桌上摆好。
“酸辣藕丝,水晶脍,凉拌海蜇,辣卤兔腿!”吕嬷嬷报上菜名,“请各位主子先吃些凉菜开开胃口,头菜稍后便来。”
“呵,从前的宴席上菜都是先主后次,这次倒与以前大不一样。”郑氏轻蔑地说道,看着桌上的凉菜,什么凉拌海蜇,更是见都未曾见过。
楚忻展颜一笑,“母亲,女儿知道各位长辈见惯了各种宴席,这才想标新立异,还请各位长辈莫要嫌弃。”
楚忻这话说的恰到好处,楚曼撇嘴讥笑,正欲动筷。
“这是何物?”主位的楚雄安发出疑问的声音,他夹起一根透明的比面条粗的东西放入口中,双眼顿时亮了,“刚入口十分柔软,咀嚼时却觉得脆爽极了。”
“这是海蜇,产自沿海地区,咱们这儿不常见。”楚忻恭敬言道。
老太太也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海蜇在她嘴里滑溜溜的,咬起来仿佛又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四个字形容,脆嫩爽滑。
众人见老太太吃了,也是纷纷动起筷子。
郭氏看着自家三郎碟中的海蜇,全是辣油,她是个不吃辣的,皱着眉毛夹起一块尝尝,却没有想象中那股辛辣的味道。
她惊叹一声,又夹起一筷子吃了起来。
“忻儿,为何我的碟中没有辣油,而你叔父的碟中都是辣油?”郭氏问道。
楚忻嗓音轻缓道:“忻儿找厨子问过各位长辈的口味,这才决定分席而坐,菜色也分辛辣与清淡之色,这样爱食重辣之人不会觉得寡淡无味,爱食清淡之人也不会觉得过于辛辣刺激。”
老太太看着自己孙女,越看越觉得满意:“乖忻儿,第一次办宴会就这般妥帖,真真是极好。”
楚忻浅笑,轻言道:“祖母夸奖了。”
“头菜,辣油酥骨鱼!”
“下酒十盏!”
“花炊鹌鹑,螃蟹酿橙,鲜虾蹄子脍,东安子鸡,什锦苏盘儿,锅烧海参,烤乳猪,蟹肉羹,焖笋,清蒸江瑶柱。”
“主菜已上齐,贵人请慢用!”吕嬷嬷行了礼,缓声开口。
顿时,亭台外丝竹之声悠悠而起,周遭静谧,只有那悠扬婉转的乐声回荡在亭台之间。
众人一边品味席中的美食,一边倾听那娓娓动听的丝竹之声。
楚曼看到了那道辣油酥骨鱼,用她昨晚叫人闷死的死鱼做的,她顿时计上心头。
只见楚曼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然后猛然咳嗽起来,面色涨红。
“夫人!不好了!二小姐好像呛到了!”旁边的翠香大惊失色,一边扶着楚曼的肩膀,一边拍楚曼的背部。
郑氏手中的玉箸都来不及放,一骨碌站起身来,带着席桌上的玉碗瓷盘都噼里啪啦掉下来。
亭外演奏的乐倌霎时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楚曼。
只见楚曼脸颊通红,眼睛里蓄满泪水,嘴巴大张着,似乎是呼吸困难的模样。
郑氏快步走到楚曼身边,掌心狠狠拍在楚曼背上,楚曼疼的龇牙咧嘴,将那块鱼肉吐了出来。
翠香想递上茶盏给楚曼漱口,被楚曼一把掀翻在地,她的手臂本能的往回缩,手指也卷曲起来,被烫到的地方迅速变红,仿若火烧。
楚曼连走带爬,扑跪在老太太面前,眼里两行清泪落下,“祖母,父亲,母亲,鱼是死的,曼儿刚夹入口中就发觉鱼肉松散,不似活鱼,想呕出来却被辛辣呛住。”
郑氏狠毒的目光如淬了毒般射向楚忻,咬牙切齿道:“端午宴席的菜色你都敢敷衍了事?我拨了那么多银子给你操持这事儿,你就办成这样?”
不等楚忻开口解释,郑氏就快步走到老太太面前跪下,手中的帕子轻拭眼角,“母亲,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没有管好忻儿,这端午宴的鱼儿本就是重中之重,儿媳不该把这等要事交给忻儿。”
“祖母,分明是楚忻的错,这鱼儿活着便代表年年有余,可今日却是满宴席的死鱼,是想咒我们楚家有衰败厄运啊!肯定是楚忻贪没了银两,这才拿死鱼敷衍了事。”
郭氏想站起身开口,却被身边的楚雄康拉住,用眼神示意她静观其变。
楚忻站起身来走到老太太跟前俯首行礼,音色冷肃道:“请容孙女辩驳几句。”
老太太正色道:“你且说来我听听。”
“今日早晨,我来慈景堂与祖母请安时,后厨派人来请我,说昨日傍晚到的活鱼竟一夜之间全死光了。”楚忻垂眸,神色冷清的瞥着楚曼。
楚曼被她看的心里发虚,怒声喝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低价买的濒死的鱼!以次充好,然后将差价收入囊中,别说是鱼了,我怀疑这宴席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廉价货吧!”
“哦?曼儿如此说,可有证据?”楚忻问。
“叫账房先生和采买婆子来,一问便知!”
老太太沉着脸唤,“去给我把账房的采买的,还有后厨那几个全部给我叫过来!”
郑氏在一边吓的腿都软了,心怦怦直跳,若是被发现是她私吞了银子,那可有苦头吃了。
“淑仪,你先起来坐着。”楚雄安皱着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