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2章 凉薄
关山王府，正堂内。
李子夜一席话，彻底打破万戎戎在心中给自己交织的美梦。
李家，非是她看到的李家，李家嫡子，也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善智者，内心都不会干净，手段，亦是如此。
一切美好，都只是表面的伪装而已。
李子夜在万戎戎面前，亲自撕下了他给世人留下的伪装，就是为了让小郡主死了这份心。
正堂中，气氛越发压抑。
俞青玄拎起茶壶，再度给身边主子倒了一杯茶，神态恭敬，从头至尾，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曾经身为大皇子的暗桩，俞青玄很清楚，有些时候该遵守的规矩，绝对不能逾越。
“关山王，茶不错。”
李子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
“李家商铺的茶。”关山王如实应道。
“李家的生意，已然深入大商百姓的衣食住行，也难怪陛下会如此忌讳。”
李子夜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本王这柄剑，能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却不一定能帮陛下斩去李家这个心头大患。”
“布衣王，其实你可以不理会这些事的。”
关山王认真道，“你已封王，只需为大商百姓而战，朝堂之上，自会有那些权臣为陛下排忧解难。”
“入局容易，出局难。”
李子夜看着手中茶杯中漂浮的茶叶，说道，“我已走到这一步，岂是想撤出便能撤出，王爷在朝为官多年，应该了解陛下的脾气，我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
关山王闻言，点了点头，道，“布衣王的话，确实也有道理。”
“王爷。”
茶桌对面，沉默许久的万戎戎开口，轻声道，“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李子夜听过眼前小郡主之言，立刻明白自己方才那些话全都白说了。
这小郡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轴呢！
“小郡主，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李子夜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若本王与李家之间，只是私怨，看在小郡主和关山王的面子，本王定然不会再与李家为难，但是，这并非私怨，本王，亦是身不由己。”
说到这里，李子夜语气一转，道，“小郡主与李家嫡子之间的事，本王也曾有所耳闻，不过，本王听说，李家嫡子和朱雀宗圣女似乎有什么婚约，天扇峰那一战的结果，可是天下皆知。”
万戎戎神色微黯，没有再说什么。
“王爷，今天看来，也谈不成什么兵法了。”
李子夜起身，说道，“就如王爷所愿，去切磋两招！”
他大爷的，早知道今天不来了，小郡主这件事，真是一个大麻烦！
打一架，发泄一下！
“也好。”
关山王也看出眼前布衣王心情不是很痛快，起身说道，“去较武场吧。”
李子夜点头，旋即朝堂外走去。
俞青玄跟在两人身后，临离开正堂时，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小郡主，心中轻轻一叹，什么也没说，继续跟了上去。
小郡主，真是喜欢上了一个最不该喜欢的人。
希望她能早点看清这一点。
李家嫡子，绝非良配！
关山王妃南院，三人走来，较武场上，不少府兵正在操练，看到前方两人，立刻上前行礼。
“本王与布衣王切磋几招，你们先下去吧。”关山王看着眼前的众将士，说道。
“是！”
众人领命，旋即一同离去。
“布衣王，请！”
较武场中间，关山王走至，看着前方年轻人，开口道。
“请！”
李子夜停步，敲了一下手中的精钢铁扇，回应道。
寒风起，两人目光对视，片刻后，同时动了。
铁拳，撼动天地，霸道无比。
铁扇，变化莫测，尽显诡异。
初交手，两人便感受到对方的强大之处，神色凝下。
较武场外。
俞青玄静立，安静地观战。
“青玄姐姐。”
不知何时，万戎戎走来，轻声道，“我听说你和李大哥是朋友，李大哥真的是布衣王所说的那种人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
俞青玄轻轻点了点头，道，“王爷没有骗你。”
“可是，我觉得李大哥是个好人。”万戎戎神色黯然道。
“好与坏，奴婢没有资格评论。”
俞青玄注视着前方的战斗，平静道，“郡主，你的心地太善良了，李公子，却截然相反，为了李家，他可以牺牲除了李家人之外的任何人，在他的眼中、在他的计谋中，唯一的区别便是李家之人，和李家之外的人。”
“那青玄姐姐呢？”万戎戎轻声问道。
“我？”
俞青玄自嘲一笑，道，“郡主太看得起奴婢了，若有一天，奴婢挡了李家的路，李公子对奴婢绝对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
“轰！”
两人说话间，较武场中间，拳掌交接，真气澎湃震荡。
李子夜出手，自敛三成真元，加上修为未入五境，拳脚的交锋，明显稍落一筹。
但是，关山王并未因此有半分轻敌之心。
凯旋王曾告诉过他，布衣王若全力出手，绝对不逊色于一位五境大修行者。
“轰！”
战局中，拳掌再交锋，依旧是拳拳到肉，李子夜挥动铁扇，以快招压制布衣王出手的同时，却是选择了并不占优势的近身拳脚之战。
拳掌交错而过，轰在对方胸口，李子夜脚下滑出数步，体内血气一阵剧烈翻涌。
对面，关山王退半步，止住退势，目光看着眼前人，眸子微凝。
奇怪。
布衣王为何要和他拼拳脚，那面铁扇的变化，应该才是其最大的优势所在。
“痛快。”
十步外，李子夜压下体内翻涌的血气，主动认输道，“王爷的实力果然强悍，在下自愧不如。”
“是布衣王藏拙了。”
关山王正色道，“布衣王若全力出手，本王未必赢得了。”
“王爷，不也没有尽全力吗？”
李子夜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看了一眼天色，道，“时间已不早，在下便先告辞了，兵法之事，改日找机会再聊。”
“本王送你们出府。”关山王说道。
“不必，王爷请留步。”
李子夜应了一句，旋即迈步离去。
俞青玄迈步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远去。
关山王看着两人的背影，片刻后，目光移过，看向了自己女儿，心中轻轻一叹。
他这傻女儿，怎么就认准了那李家嫡子。
“青玄。”
关山王府外，李子夜走上马车，开口问道，“你觉得我残忍吗？”
俞青玄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就是不够残忍。”
李子夜闭上眼睛，说道，“容我再想一想，怎么彻底解决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