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面对她的勇气在哪？
认命，还是不认命？
这几天，风语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有些无力地撸起袖子，看着自己的手臂，每天都被针头扎得坑坑洼洼，极不平整。
想着最近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更要命的是心态的破碎，每天都让她食欲不振，难以入眠。
这几天每次离开病房，跟随医生去检查，去做治疗的时候，周围的陌生面孔和冷漠目光，都会使得她感到极度孤独。
即使是有妈妈的陪同，这几天也有柠茶经常过来陪着，但还是感到很孤单。
是一种很无助的孤单。
在这个看似永远持续的日子里，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准备走向凝固的结局。
命运如此残酷地将她拽向深渊，向命运低头的话，就是放弃治疗，回去等死。
不认命的话，就得接受高得容易倾家荡产的医药费，风语想起来，从来医院到现在，也才过去差不多半个月，但已经花掉听颜三分之二的存款，更别说风语工作攒的那一点点积蓄。
认不认命，风语根本无法做出抉择，现在的她很麻木，也就只知道现在无论怎么选，无论选了哪个？结局都改变不了，就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最后只能失望透顶地闭上眼睛，在眼缝里挤出一滴无助的眼泪，划过她那苍白的脸颊，滴落在一颗削完皮的苹果上。
“啊，递太近了不好意思，我拿纸巾擦一下苹果。”柠茶讲完，正想把刚递过去的苹果收回拿去清理一下。
风语却阻止道：“没事，我自己的眼泪，不嫌弃。”
柠茶眼底浸满忧伤，把收回的苹果，缓慢地再次递给她，面对这种无助的事情，除了陪她和鼓励她之外，也是无可奈何。
风语拿过苹果，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后问道：“你，最近有和远行联系吗？自从那天结束旅行之后，他就好安静啊。”
其实这有一点明知故问。
风语在心底猜得到，他估计没办法接受自己现在生的这个病，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吧。
风语并没有怪他，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最好的是还好没有答应交往，让他就这样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风语的心底不知为何，有些发痒，也冒出了一些无法欺骗自己的思绪-想他。
只不过对于他这么多天都不来的事情，柠茶倒是有些不舒服的意见：“那天我回那个医院取药，有看到他去上班，我也说他了，我觉得再怎么样，他也得来看看你，毕竟是那么好的朋友。而且比起他，还是任何人，现在最难受的人是你，再怎么样都应该来的，男子汉，大丈夫。”
听着她这个有点着急的语气里渐渐带上了哭意，风语空出那只没拿苹果的手，去握了下柠茶，轻笑着安抚她的情绪：“谢谢，我没事的，那他怎么说呢？”
柠茶不想影响到风语，现在自己的心理状况好了不少，可以很快地控制住，缓和下来，再接着回话：“他也有和我询问你的近况，他说，等他准备好了就来见你。”
听完，风语忍不住思考着。
准备好，准备什么呢？
那天，远行把风语抱进车里，和他们一起把风语送去了市医院。
花了三天的时间检查和住院观察，远行一直都在，也一直在安抚风语和家长不要焦虑，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但他那一言一语之间的气息明显底气不足。
最后知道那个检查报告后，他那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跳得像是要失控，眼皮抽得十分厉害。
随后又刚好接到工作医院那边的电话，他和柠茶打了个招呼，就这么开着车自己回去了。
其实都一样，柠茶面对她之前也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说什么话合适。
而他呢，不也是用尽心思也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麻木地投入于工作之中去，但这并不能抹去他心中的痛苦和焦虑。
今天也是一样，远行忙到很晚才回到家，一进家门就直奔书房里，分秒必争地开了电脑查资料，都没注意到妈妈在客厅里打着电话。
乔家很大，心燕讲电话的声音也总是很大声，加上她开着扬声，几乎整个屋子都能听到通话的内容。
好在家里没什么人，也就母子两人，父亲在公司忙工作的事情，一般不到十点十一点都不会回来，休息天除外。
心燕听着那电话里头传来的女孩哭腔，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得哄着安慰着：“哎，所以说，闺女呀，你就回来吧啊。”
孩子在外面工作吃苦，受尽委屈，心燕当妈妈的哪能不心疼呢？现在的职场到底是有多复杂，几乎人尽皆知，被淘汰掉的人比比皆是。
要说他们不努力，并不是，要说他们运气好，也不全是运气的问题，只能说，只要是工作，那不顺心的事真的太多太多了。
但这不会影响到心燕，对自家女儿的肯定，对于偏爱和护短，她那是一点也不会吝啬：“你哪里比人家差了？并没有，你和你弟弟，在妈妈眼里永远都是最优秀的，是他们的问题好吧，咱们离开了那些格局小的同事啊，企业啊，反倒是好事啊不是吗？回来吧，啊，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回来吧啊，就当是回来陪陪我，行吗，妈妈自己一个人在家，快无聊死了。”
电话那头的人带着依然强烈的哭腔，闷闷得嗯了一声，没有说太多话。
心燕也不会很着急地催她，就做一些生活日常的吩咐：“妈妈给你包机票啊，不用太着急，回来的时候提前给我发信息，我让陈妈做好大鱼大肉在家等你回来吃。”
“好。”对方应道。
心燕再啰嗦了几句，就挂掉电话，随后在微信里转账过去给她，顺带个语音：“你啊，今晚吃个好宵夜，然后好好睡个觉，不要难受了啊，天塌下来妈都给你顶着啊，好好的。我去看看你弟弟在干什么。”
没等回信，心燕放下手机后，把注意力放在儿子身上，她能感觉到远行自从去北京回来后，一直都不太高兴，必须去看他这是怎么了。
她轻脚轻手直往书房去，想看看他在干嘛，结果被她电脑屏幕上，百度页面里的一些字眼惊到。
他居然在上网查肝癌晚期的相关资料。
？
“你这是？”心燕是吓一跳，还好问他话的时候声音没有很大，就是心里面的疑惑和好奇，一层又一层地涌上来，“我记得，你实习岗位是心理科医生啊，你怎么会涉及到这个领域？还是说有心理病人生这个病了需要你开导？”
远行难受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颤抖，把简单的几个字给说的十分无力：“不是，是风语。”
心燕听完，惊讶的心绪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跟难过。她是真的很喜欢风语这个女孩，才二十几岁啊。
脑子里现在就是围绕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
整个房间安静许久。
心燕也调整了好一会后，再开口问：“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北京那边的医院。”远行回话回得十分缓慢，显然是一个心神不宁的状态。
心燕停了一会再接着追问：“多久了？是，上次去旅游突然回来的时候？”
远行没有面对自己妈妈，也不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就低着眉眼，麻木地点了下头回应。
“那你这段时间，都没去见见她？”心燕最后问了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远行状态依然很差，同样不出声，只是简单地摇摇头。
心燕这下就变得很严肃了：“理由呢？”
“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她……”远行说到后面渐渐没了声音，一下子没忍住又红了眼睛。
风语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也唯一一个这么喜欢的女孩，本来现在正做好任何准备，想要追她，想要和她好好享受恋爱，想要保护她，照顾她，陪着她……
可是现在出了这个天打雷劈的意外，远行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和未来，都像是失去了颜色一样，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致。
心燕听到这个理由，特别想发脾气，但看着他这个样子又念着那个女孩的事情，就狠不下心去，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平复一下心绪，然后转而语重心长劝起来：“你个男生都不敢面对，那她一个女孩子该怎么办呢？我们再怎么样都没有她一个患这病的孩子痛苦吧？”
“风语这孩子，性格那么好，会说会做有个性，心底又很善良，长的好看还那么可爱，谁不喜欢她呢？”心燕说着，“可是这命运这样子安排，我们能做的，就是鼓励她，陪她，一起抗癌！晚期又怎么样？这世界上能在晚期里战胜病魔延长生命的人，又不是没有！别人我不说太多，但是远行啊，不到最后一刻，就放弃的话，将会成为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远行听完这番话后，欲言又止，动了动眼皮，渐渐若有所思起来。
“哪有敢不敢，必须面对，明天吧，工作忙不忙，或者早点下班，我陪你一起去，也见见听颜，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心燕下硬了要求，除了她以上说的那些，其实最重要的是不想远行在自己的人生里，留下足以后悔一辈子的遗憾。
“好，好……”乔远行缓慢地点头，沉着声音喃喃，“一定要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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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彻夜未眠，第二天还是准时前往医院工作，好在今天的工作并不多，得以下午忙完资料的整理后，就前往集市区买水果，买花。
什么都准备好之后，再到他爸爸的公司接心燕。
在这里到北京市区医院，需要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心燕担心远行疲劳驾驶，就帮他分担了五分之三的驾驶任务。
进了市医院后，远行心情也越来越沉重，甚至在快到风语病房的时候，能感觉得到双脚有些无力，发软，他很怕在没见到她之前，自己先顶不住了。
在病房门口时，心燕刚好遇到在里面走出来的听颜，便出手拦住说两句，让远行先进去见见风语。
他点着头，脑子里转着心燕昨晚说的那句话：你个男生都不敢面对，那她一个女孩子该怎么办呢？我们再怎么样都没有她一个患这病的孩子痛苦吧？
于是，乔远行最后鼓起了勇气，抱着一束灿烂的太阳菊走进病房，出现在那个不敢面对的女孩面前，开口十分温柔地打招呼：“风语，抱歉，我今天才来看你。”
“嗨，你，怎么来了？”风语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刚抬起来的眼眸很快就垂下来，笑着调侃起自己，“好久不见，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丑了？”
远行看着她一个瘦弱的女生，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憔悴，原本红润的嘴唇现在却泛着淡淡的白色。
也注意到她的双眼无神地盯着被子，她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没有一丝光泽。她的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承受自己的重量，而且看起来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
这就是现在的她了吗？
一个身患重病的女生，每天都在与死神抗争。
他觉得妈妈说的对，风语被这个病折磨成这样，得有多痛苦啊。
远行的心很痛很痛，但也只能努力强忍着泪水，摇摇头否认着她的话：“不丑，一点也不丑，你怎么样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