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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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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正吃了两张何叶卷好烤鸭的荷叶饼,总算消停一些。

    就要正式开始吃席,刘传玉却是忽然说道:“抱歉,虽然现在已经有点挤看,但是能不能再加一个人?”

    何三水闻言愣住,还有人?是谁?

    何肆对此似乎有所猜测,直接说道:“没事的刘公公,挤一挤反倒更热闹些。”

    刘传玉点点头,施展传音入秘的手段。

    不过片刻时间,又一个身着蟒袍的年轻太监站在门口,面上带着腼腆的笑容。

    刘传玉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庾元童,庾公公,司礼监秉笔太监。”

    他并没有亲近地称呼这位徒弟“元童”,也没有说他兼任的缉事厂提督一职。

    庾元童心知肚明,如今是出了规矩森严的皇宫,自己更得和师父“划清界限”了。

    何三水虽然已经辞去了刽子手一职,但对官秩还是十分了解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为近侍之最。

    官秩虽然低了刘公公这个掌印太监一等,身份却是更为金贵,朱笔批红,献可替否,拾遗补阙,二者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何三水微微心惊,自己这个儿子,才进宫几趟啊?怎么就认识这么多大人物了?

    而且这个庾公公看起也太年轻了些吧。

    庾元童笑道:“诸位,旨酒佳肴,路过便挪不开步子了,碰巧看到宫中共事的刘公公也在,就厚颜来讨口饭吃了,不打扰吧?”

    何三水连说不打扰,又是将庾元童迎进屋,今晚的何家,真是蓬荜生辉啊。

    齐金彪依旧老神在在,别说今晚登门何家的是个秉笔太监了,就算是皇帝亲临,只要不耽误他喝酒就行,这把岁数了,又鳏又孤,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就连心中好奇都提不起几分。

    人屠徐连海隐姓埋名的那几年,刽子手齐金彪风头正盛,他是见过大场面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而已,见过,甚至还凌迟过。

    府顺天佑两场祸乱朝堂的大太监,权阉鞠玉盛,就是他行刑的,整整三千五百九十刀呢,又何足道哉呢?

    庾元童不叫何三水为难,自觉坐到刘传玉身边。

    何肆有所猜测,对着庾元童传音入秘道:“庾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庾元童回答简单道:“就真只是吃饭。”

    何肆不信,却不多问。

    何三水起身为众人斟酒。

    第一个是刘传玉还是庾元童就犯了难,小人物的蝇营狗苟,有时候,并不叫人厌恶,属实是人微言轻,如履薄冰,连斟酒主次顺位都要细细思量,可笑可怜又可叹。

    刘传玉见状笑着说道:“咱都是空手上门的,已经算是厚颜了,主家可不必太客气,随心所欲来,不如长者为尊,我看就从那位老先生开始吧。”

    刘传玉对齐金彪并不陌生,那可是凌迟自己师父的人啊。

    齐金彪倒是真不客气,见他言语捎带自己,直接将面前的空酒杯往前一推。

    何三水也是松了口气,就依刘公公之言,先给耄耋之年的齐爷满上,然后是刘公公,连躺在炕上的屈正也没有忘记,再是李铁牛,庾公公,儿子何肆,自己则是放在了最后。

    本想着杨宝丹也是江湖儿女,应该也会喝酒,就问了一嘴,杨宝丹却是微微摇头。

    何三水又是有些担心,只有十斤鹤年贡,七个人,两位公公的酒量暂不明确,但有齐也和李铁牛两个酒鬼在,多半是不够喝的。

    还未等何三水说些祝酒词,李铁牛那杯里已经见了底,咂咂舌头,长舒口气,赞叹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诸位认识,不认识的,今晚都算有缘相聚,这就都是酒友了啊,咱们走一个,吃好喝好啊。”

    齐金彪笑着摇头,对李铁牛这不着四六的性子也是见怪不怪了。

    何三水无奈再给他添上一碗酒,倒是不介意他喧宾夺主,只是这会儿还没开喝呢,就怕他等会儿发酒疯。

    刘传玉闻言直接举起酒杯,一脸和煦笑意,很是配合,众人见状也是纷纷抬手,碰杯。

    何肆喝了一口鹤年贡,舌头都没了,自然食不知味,只能品出烈酒的辣喉了。

    他今天吃了许多血食,真是饱了。

    鹤年贡入喉好像是吞针一般,到了腹中又是化作熊熊烈火,别人喝烈酒充其量只是胃里灼烧,他是真的肚如火烧,却是不动声色。

    桌面上有还有一个小型的炙子烤肉,羔羊肉被炙烤的滋滋作响,稍稍带点儿膻味,却似更加勾动食欲。

    杨宝丹没吃过北方特色菜肴,忍不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烤得金黄酥脆的羊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肉香四溢,入口即化。

    开心又满足的笑了笑,却是放下筷子,没有接连夹第二筷。

    她只是不守规矩,不是不懂规矩。

    何家小屋里,没有灯火通明,没有欢声笑语,众人只是相互敬酒。

    奈何是彼此身份迥异,就算两位太监在宫廷中地位崇高,丝毫没有架子,与众人亲切交谈,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现实却是连像样的谈资都找不到。

    庾元童自幼长在宫中,说起宫外的见识或许连现在的何肆都不如。

    刘传玉给眼睛不便的何肆夹了好几次菜,何肆受宠若惊,连一旁的庾元童都不禁有些吃味了。

    何三水连说自家儿子不懂事,眼底却是散去了仅剩的拘谨。

    何肆忽然十分感动,险些垂泪,自己的家,从出生起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这种感觉,并不叫他无所适从,相反十分珍惜,以后若是能常相聚,该多好啊?

    一桌身份地位迥异之人吃着一样的菜式,起初还各有各的矜持,好在饮酒之人,哪有打不开的局面?

    三巡酒后,气氛高涨,彼此熟络,微微上头的李铁牛就差和庾元童勾肩搭背了。

    没想到庾元童是个不善饮的,他可以以气机散去酒力,却是没那么做,那样就扫兴了,也对不主家花钱买的鹤年堂,看那位李铁牛的样子,对这酒颇为推崇。

    只是他那牛饮的样子,好像是怕僧多粥少,自己吃亏,有些滑稽。

    齐金彪眼看着酒水不够了,此刻面色酡红,也是说道:“看大家都没喝尽兴,刚好我家还有一坛子鹤年贡,不扫兴的,我去拿来!”

    一口口牛饮鹤年贡,生怕自己喝少了吃亏的李铁牛闻言,当即喜笑颜开,竖起拇指道:“齐爷局气!也是大气!家中备得起鹤年贡。”

    齐金彪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了,笑道:“你少赌点钱,也能喝得起的。三水今天这坛是金佛酒,调理郁气的,我房里那坛是鹤年寿酒,爽神健体的,口味可大不一样啊。”

    李铁牛虽然是个穷光蛋,但也是真懂酒啊,满脸笑意,说道:“没事,齐爷,都是鹤年贡,我去给你搬来。”

    鹤年取“松鹤延年”之意,鹤年贡种类繁多,前朝还是宫廷秘方,严禁外传的,现在倒是飞入寻常百姓家了,身家没减,还是只有少数人喝得起。

    当中名气最大,价值最贵的,莫过于这鹤年寿酒了。

    “你就算了!”

    齐金彪闻言不迭摇头,一脸提防道:“被你去一趟,地主家都没余粮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齐家就在隔壁,齐金彪去去就来,佝偻着背,李铁牛赶忙去接,倒不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就是单纯怕他一个醉山颓倒,将这更金贵些的鹤年寿酒给摔了。

    何三水见状面色微红,今晚也算是自己宴请宾客了,却是连酒水都没备足,实在赧颜。

    最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场别样的家宴终于落下帷幕,勉强算是宾主尽欢。

    饭后,刘传玉又是替屈正查看一番伤势,顺便再用续脉经复通一遍经脉,便不再逗留,告辞离去。

    庾元童与他同行,辞别众人。

    何三水本来打算相送的,却是被他们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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