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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丈六黄金果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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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陵县号称常稔之地,郭外垄田千亩,可谓南村北村齐种田,罕见有过青黄不接的时节,奈何今年雨水格外的多。

    快到收成的时候,秧田之中,田埂之上,饷田莳田的农人农妇不在少数,皆是乡绅、员外的佃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庄稼长势差了犯愁,长势好了也愁,总归是十户手胼胝,一只凤凰钗。

    两位四品大宗师清理一战,世所少见,池鱼林木总遭殃,这也是屈正没有进城的原因,只是城里的人得了安寝,城外佃户却是遭殃。

    如今一阵阵气机扫荡暑气,好似北风卷地,不知多少庄稼遭了殃,哀啼之声不断。

    屈正虽然不觉得自己差朱全生一等,却也承认自己只是新贵,有些气象不是那可以靠天赋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以勤能补拙慢慢积累,固然“唯手熟尔”的朱全生确实比起自己更为从容不迫。

    屈正却是打心眼里更加蔑视朱全生,若是再给他十天半月的熟悉境界,经过一场两场的比斗砥砺,他还不得一飞冲天?

    这等境界再有争斗,无一例外都是分胜负易与分生死的情形。

    分胜负简单,自己的刀法定然能胜,他有这个自信;分生死也不难,继续这般你来我往、熬清守谈,不愁拖不死那个虚活几十年现在连气机都不舍得挥霍的老匹夫。

    只要在这期他的走刀不断,不被找到机会一招反制。

    可是要分胜负就要速战速决,要分生死就要徐徐图之,二者显然相悖。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屈正知道,就看他是要胜还是要生。

    可他偏不做选择,他都要。

    屈正冷笑道:“老梆子,你这是觉着我会一直陪你唱双簧吧?还不动真格的?”

    虽是比斗,却也如同愿打愿挨的把戏,须得相互成全才可求仁得仁,所以朱全生态度暧昧之下,出招迂回,屈正就只能战得憋屈。

    可在那些境界不够,看不出多少门道的看客武人眼中,这二人就是招招兵行险要,并且羚羊挂角、战至难舍难分,似乎这一场捉对就要旷日久长。

    实则是二人心知肚明,不过是乖人做戏傻人看。

    屈正自然是表明了心意想图一个痛快。

    朱全生却没有他这般肆无忌惮,他若是不惜命,就不会早几十年就专心研习各种长生之法。

    他可以接受两个结果,自己输了,屈正偃旗息鼓,自己在赔礼道歉,从此了解一段恩仇,这是上策,在就是拖,仗着自己境界精深,舍得一些气机气数,比底蕴,找破绽,希望是有舍有得,毕其攻于一役,斩杀了这个初入四品的愣头青,这是下策。

    朱全生自然是希望双方罢手谈和,只要对方稍稍表露出一点心迹,他就是再低声下气一些又何妨?

    至于名声?算得了什么?他岂会被名声所累?

    屈正也是看出了他的意图,自己的最强一刀当属天狼涉水,既然朱全生畏畏缩缩,那就干脆使出最强一招,看他如何能避?

    这一招天狼涉水来自化外,出自呼风唤雨的仙人之手,虽然四品已经能稍稍以自身为镜花水月,生出一些肉眼凡胎的神仙手段,但万变不离其宗,其实还是气机的衍化泛用。

    所以天狼涉水这一招往往只能待时而动,如今这三伏酷暑的,无雨无水,却并不占据天时地利。

    那一招连屠蛟党也是,是屠龙之技,因为世上无龙,屠龙术也就没了用处,老头子倒是倒反天罡,想过斩离朝火德的气运赤龙,结果……不提也罢,反正绝对不是功败垂成,输得不冤。

    所以屈正先前千里借刀何肆信手斩龙真是时也运也,算不得如何厉害,也不值得吹嘘。

    他若是能复斩龙一刀的气象,十个八个朱全生都不够砍的。

    故而屈正先是使出一招老龙汲水。

    不过几里外秧田之中,沟渠之水纷纷被其气机引动。

    就要兴云布雨,下一场几丈方圆小雨还是可以施为的。

    几条水龙从四面八方游弋而来。

    朱全生面色微变,不管他后续如何施展,心念一动要先行破局。

    气机涤荡,紫髯如戟,不逊色任何紫电清霜的一掌递出。

    携有只手补天缺的气象,气机呈现兼朱重紫之色。

    当即几条水龙炸裂,屈正一刀豁开这高掌远跖的大观气象。

    跻身狭缝,如同江河收束,一跃而出。

    残破的水龙携手并进,漫天散落大珠小珠。

    天狼啸杀,无数只鳞片爪从四合而来,拼凑成一头天狼虚影。

    朱全生首当其冲,被扑退开去,却是稳如擎天玉柱,只是不断后退与下潜,身形并未有半点倾颓。

    屈正沉气下坠,双腿触及地面,就像投石入水,泛起轩然大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土石飞溅,地里乍现风雷火炮。

    只是屈正这一招并未见功,只是叫朱全生看似狼狈。

    屈正感受不到朱全生的气机所在,真就是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

    他面不改色,只是自下而上一记撩刀,掀起土石无数,双眼略微迷蒙。

    朱全生的身影鬼魅出现在屈正身后,一掌玉藏瑕。

    屈正掀唇一笑,这老东西所学真是驳杂,儒释道兼而有之,倒是转转随心。

    他以木刀回掠,刀尖刺入朱全生掌中,一点血液溅出,却是屈正面色一变,老匹夫动真招了。

    可谓是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

    拧转刀身,不被他这《正宗七十二艺》之中称之为“枪刀不入法”的手段夺刀。

    刀客失刀自然贻笑大方,不过他这等境界,如何会被人空手入白刃?

    结果自然是二者相争,稍一僵持,木刀即刻毁弃。

    木刀向后一钻,朱全生顺势一引,屈正右臂再不能向后拧转。

    朱全生又是左手一掌,果不可当,纵是舜若多神,额头也须汗出。

    一前一后,一推一拉。

    人刀就要分离。

    这时候屈正还想着,若是学会了老头子那一招铁闩横门,废他一手不是呓语。

    看样子还行有余力,屈正松开握刀五指,之间却有一股如胶似漆的气机牵连,勉强回转身形,一念间刀罡如狱,将朱全生密密匝匝环绕,好似千百个刽子手同时施刀,顷刻就能将人凌迟。

    同时操弄着木刀在空中几个逡巡,当即还复而来。

    朱全生却不给他机会,蜡造双拳,金镕一掌。好像一尊丈六立佛,神力无穷,黄金果身。

    朱紫气机流转间瞬间晕染成一件鎏金宝衣加身,任由一道道无形刀罡划过,片不沾身,徒有割耳的尖音不断,叫人围观之人口鼻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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