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失水之鱼
何肆刚想着要不要师伯索刀之言听之不闻,就从东门出去,直接绕行去润州府。
虽然看起来自己这位师伯是来替自己找场子的,但他也不相信他会对自己释放无缘无故的善意。
毕竟还有两位师伯的前车之鉴。
本来想着自己是避无可避,可现在嘛,师伯对上了四品守法境界的朱全生。总该是一场恶战吧,师伯就算再强,也是初入四品。
不过直接这么一走了之也不地道,不管他存了什么心思,好歹是为自己撑场子。
自己这个受害者都不去的话,的确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就算逃脱一事也难保事后不被师伯追上,那时候有些难办了。
可何肆明知脱身的机会渺茫,却是想要一试的,万一能成呢?
何肆起身,牵过驽马就往城东走去。
可没行几步,他就脚步一顿,忽然想到了自己能听见师伯的声音,杨宝丹不聋不聩自然也能。
这傻丫头,不会就要顺着声音寻过去吧,这是多余的一问,结果几乎是肯定的。
等不到自己的师伯,看到杨宝丹,说不得就会迁怒于她。
何肆叹了口气,倒是他自作聪明引开了杨宝丹,这会儿弄巧成拙了。
不过好在这是去往北门的必经之路,自己只要守株待兔就好。
……
晋陵县县东街的王家百卉庄,一处偏房中。
朱芬就像刚打捞起来的热腾腾的饺子,带着水迹,晾在盘中。
吃了半饱的季白常觉着滋味着实不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如躺着,倒也兼而有之了。
其实酒楼食肆最忌讳就是换掌灶的厨子,因为菜色口味的贸然变回会引起客源的流失,试想一下一位熟客登门,点了一道招牌菜,看着色相俱全,一动筷子,眉头皱了起来,味道不对……兴许以后就再不来光顾了,这是大忌。
季白常就是吃到了王翀妻子朱芳这道合自己胃口的菜,三日时间从初尝吃到了腻味。
后来在某段犹如鲁贤的时刻遇到了朱水生,觉得自己大概是学由身入了,再不用书中的颜如玉了,也就做了那等事后悔不当初的煮鹤焚琴之事。
如今还是在这当日掳走妹妹的朱芳的地方吃了姐姐朱芬,好似故地重游,新瓶旧酒。
这两姐妹的皮囊虽然肖似,性格却是迥异,好像一鱼两吃,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季白常不愿再到犹如鲁贤的时候,怕自己再是暴殄天物,他后悔了,不想杀她了,觉得还是带着这个朱芬在身边比较好。
毕竟一阴一阳之谓道,偏阴偏阳之谓疾。
季白常已经下床站起身来,抖了抖身子,跺一跺脚,立地回阳。
回头一看,好像见到一条失了水的鱼儿朱芬。
季白常喃喃道:“从来只有男人被说银枪蜡铁头,还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你倒是块耕不出肥的瘠地,怎么比起你那妹子还不如些?哦哦,我大概知道了,你们姊妹俩虽然皮囊殊无二致,但所托之人却有差异,啧啧啧,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
季白常扯过衣服盖在朱芬身上,不带怜惜道:“听说你有一个二房堂妹叫做朱黛,是个美人儿,在寻到他之前,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他有些苦恼该如何带着朱芬离去,本来计划是用完就弃的,看现在有些舍不得了,就开始束手束脚起来了。
假作死士褚亥而来,倒是直进直出,不需要太掩人耳目,四品大宗师无心之下,他自信藏匿无形,可若是气机一荡,必然是相形见绌、原形毕露的,
只是等这朱芬回神之后,如何能顺从自己摆布?
忽闻一声天象希声从城外传来,“朱全生,你屈正爷爷来了,还不快出来挨刀?”
季白常面色一变。
四品?
找朱全生的?
百卉庄中也是顿时响起朱全生的回应之声,季白常赶紧屏息凝神,不发出半点响动。
却是喜上心头,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两位大宗师遥遥对话几句,季白常感受着整座庄园微微一震,朱全生化虹离去。
季白常当即肆无忌惮起来,虽然有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嫌疑,但现在自己在这百卉庄之中确是可以无法无天了。
他随意穿上衣衫,将朱芬提了起来,顺手拿起她残破的衣物,就是推开了门。
《离史·节女传》中所记载的节女当属历朝历代最多。
大离这个关外入主,取代翼朝成为正统的入室大盗近乎学全了中原礼数,百年时间摇身一变,堪称是用夏变夷的典范,良家女子大多贞节,极为注重名节,从来肤不露体。
季白常提着朱芬走出房间,也不管一路如何的鸡飞狗跳,反正有这位四品诰命夫人做挡箭牌,足够援救之人投鼠忌器。
况且这朱芬从不示人只有丈夫孙桐能看的身子如今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叫人不敢多看一眼,纷纷侧目避开非礼之视。
季白常就这么边走边战,闲庭信步走到了长春府知府孙桐所在的别苑。
孙桐几日不曾处理政务,闲来无事,开始练字,现在临摹的是素有天下第五行书之称的《韭花帖》,是那位希维居士醒后饥饿无比,得韭花珍馐而食,心中惬意故灵感大发写下。
孙桐放下素有“笔颖之颖技甲天下”之称的湖笔,看字自己临摹的《韭花帖》,字体点画生动,结构端稳,风神简静,却是一丝不苟,略显古板呆滞。
孙桐眉头皱了起来,将案上熟宣揉作一团,这几日的闲暇生活叫他有些无所适从。
毕竟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此奉职无效,真是愧对皇恩。
只想着等岳母姜素到来后,将姨妹下了葬,也好回到长春府城复职。
自从妻子到来之后,虽然说小别胜新婚,但因为姨妹子居丧,孙桐也就耐住了欢好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