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血尸
老张暴退,一把拽住自家小姐,身形后掠。
余下九个马匪各个身高魁梧,每人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手持长刀,目光狠辣,如群狼环伺。
他们虽是假马匪,却也是久经沙场的真歹徒。
四个今年入门,尚在学艺的趟子手哪里见过这阵仗,直接将挑子一撂,装着何肆和朱呆的棺材重重落在地上,溅起泥浆。
他们却也不笨,知道簇拥着老赵,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老赵一手拖着杨宝丹,被其负累,马上就被马匪包围。
义庄之中,三男一女看到事情暴露,也急忙提兵骑马而出。
棺材之中,被压在最底层的朱呆闷哼一声,无力挣扎,无法起身。
何肆觉得有些气闷,伸出手,抵住盖板,五指微微发力,就深深扣入盖板中。
众目睽睽之下,棺材板动了,血色的气息逸散开来。
狂风怒吼,大雨如注。
天空被暴雨笼罩,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铅灰色纱布遮住,只有那稀疏的闪电,照亮了这昏暗的世界。
丝丝缕缕的气机扭曲升腾,像群蛇张牙舞爪,又像火焰炽热腾空。
血气熏烤雨幕,雨珠自然避开,如避蛇蝎。
棺盖缓缓滑动,直至掉落地上。
闷响被雨声掩盖。
却像是打在众人身上。
浑身浴血的尸体站了起来。
忽有雷霆落下,天下大白。
众人眼见棺材之中站立一具尸体,双目血红,周身缠绕血气,看不真切面目。
这一幕端的是无比惊悚,身披鲜血的身影一跃跳出棺材,落入马匪合围之中,也是落在老赵几人身前。
他双脚落地,却是一个趔趄,向前走了几步稳住身形,也是踉踉跄跄。
一是因为右腿骨折,二就是因为缺了一个支撑的小趾。
而他这副姿态,落在老赵眼中,就更加像是一具行动不便的僵尸了。
这不但是僵尸,而且还是血尸,志怪小说中常说,血尸体外尸血覆盖,力大无穷,以人或家畜血液为食。
尸体缓缓转身面对马匪,眼睛透出红色光芒,好像两汪血泉。
不说马上之人尚能稳住心神,却说他们身下马匹,后退齐喑,瑟缩着脖子,马蹄不安地践踏泥泞。
熊罴子见马匹畏惧不前,直接翻身下马。
他凝视着这具血尸,手中的长刀在雨中闪烁着冷光,他的眼神坚定,不含半点恐惧。
世人真是奇怪,人不怕,怕鬼。
活人他们敢杀,怎么遇上了能动的尸体就不敢杀了?
什么妖魔鬼怪,都挡不住老子手里的刀。
何肆刚要开口,迎面却是一刀劈头盖脸。
是熊罴子一刀劈砍过来。
何肆感知劈头盖脸的刀意袭来,一抬手,将大庇横挡。
刀身之上血光流转,两刀交锋。
气机掀飞雨水,何肆身上的血色气焰一弱,如风中残烛。
他能调动的气机本就不多了,九成都是在维持透骨图,勉强支撑身体。
真要等到断骨接续痊愈,不知还要多久。
钢刀横锋,直接削向何肆半个脑袋。
何肆不闪不避,撩刀斩麻。
熊罴子当然不会和尸怪换命,毫不犹豫收刀后撤一步。
何肆感受着体内因运作透骨图而上十不存一的气机,意气飞扬,踔厉风发。
这也太强了吧!
他学着李嗣冲的样子,持刀在雨中甩了刀花。
一链水珠甩开,布满碎纹的刀身依旧锃亮如水,血蛇攀附。
果然,人只要有了些许本事,就是喜欢臭屁耍帅。
熊罴子拧眉问道:“你是人是鬼?”
何肆反问道:“你看我像人像鬼?”
他声音嘶哑,像个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安静的躺在棺中,在醒来前的最后一刻,险些被此人一刀穿心。
他本来只想讨个说法,也不愿多生事端,可还没开口,对面这人又是劈头盖脸一刀。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的他呢?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饿,很需要血食。
没有血食,他这具身躯就算不得真活过来。
熊罴子毫不畏惧,提刀略步,“装神弄鬼,看我刀劈了你。”
“老赵,他…他怎么活了?!”杨宝丹小脸煞白,牢牢攥着老赵的袖子,声音又惊又奇,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诈尸了呗,瞧他这副模样,应该是荫尸化作血尸了。”老赵此刻老神在在,敌人受敌,便是己方收益。
杨宝丹虽是害怕,却也难掩好奇宝宝的天性,小声问道:“什么是血尸啊?”
老赵解释道:“就是浑身覆盖尸血,夜肥昼瘦,只知杀戮,以人为食的怪物。”
“可他怎么还会使刀呢?”杨宝丹目不转睛,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
老赵不敢肯定,猜测道:“可能是生前余下的执念吧。”
“小姐,我先送你回义庄之中吧,那里安全些。”
杨宝丹也有主意,“明明是留在你身边更安全吧。”
老赵点点头,觉得自己小姐说话中听,他笑道:“去义庄吧,至少不淋雨,而且我一会可能要杀人呢。”
杨宝丹畏血,听闻此言,乖乖点头,“那还是先送我过去吧。”
“好嘞!”老赵一手抓住杨宝丹,微微屈膝,从两名马匪之中突破。
两刀相交落下,老赵游刃有余,带着杨宝丹鱼游而过。
顺带一掌击毙一头大马。
那可怜的马匪连人带马倒飞出去,被已经死去的大马压断了腿。
见识到了老赵的实力,三男一女也是一齐相帮,他们没有去管落地的棺材。
此刻棺材中藏匿着的朱呆还未暴露,或许不露声色,视若无睹才是最好的办法。
等杀退这一拨马匪,朱姑娘自然也就安全了。
朱呆也的确没有起身的打算,因为这副棺材主人的诈尸,替她吸引了诸多视线。
她很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最主要的,是那棺材的主人在起身前,轻声对她说了一句:“躺好,别起来,没人发现你呢。”
老赵带着杨宝丹步入义庄之中。
看着依旧烂醉的守尸人,即便是雷雨大作也是未能静惊扰他的好眠。
老赵上前一步,对着他的颞颥就是一脚,把控好了力道。
只是让他从醺睡变成昏睡。
“老赵,你?”
老赵咧嘴一笑:“这不是有备无患嘛,小姐安心等候片刻,我这就去击退贼人。”
老赵只说击退贼人,却是没有说要杀敌斫贼,因为镖师跟劫镖的贼寇之间关系相当微妙。
在镖行的观念里,他们的存在全靠贼寇赏饭吃,如果没有贼寇,也就不会有人来委托镖局保护财产安全了。
而多数贼寇也信奉盗亦有道的规矩,少有直接杀人越货的。
即便是春典盘道失败,也不至于不死不休。
总镖师会先亮几手功夫,耍上几招看家本领,奉劝贼寇量力而行。
方才老赵一掌毙马的手段,其实花了许多气机,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轻而易举。
这便是亮手子,若是能叫敌人知难而退那是最好的结局了。
杨宝丹叮嘱道:“你注意安全啊。”
老赵笑了笑,“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