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玲玲（4）
翠翠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场景。
她被一根绳子栓在铁窗旁，女儿的尸体被她婆婆和丈夫扛到了厨房，里头时不时传出剁骨头的声音，让她备受煎熬。
肚子的孩子若出生后也是个女孩，落在这样的家庭也会是一个悲剧。
故此，翠翠感觉到自己双腿有湿乎乎的粘腻感时，她咬紧牙关隐忍不发。
孩子是应该带着家长的期待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不知道他们忙活了多久，那会儿天已经黑了，他们也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直到他们来给我送晚餐的时候才发现，我大出血死了。”
翠翠说到这，忍不住冷笑起来：“如法炮制，他们也将我的尸体带去了厨房，做成了肥料。”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你能找到这里来，想必是有原因的。”翠翠跪在彭月栖面前，“所以，我能请小姐您帮我报警，让有罪之人绳之以法吗？”
彭月栖低头看她，翠翠身上还穿着死去时的那条宽松的浅蓝色孕妇裙，裙摆血迹斑斑，能看的出当时的她经历过什么样的绝望。
这个时代，想要得到公平公正，任重而道远。
而此刻的彭月栖，愿意伸出手，助力。
她点头：“可以。”
翠翠说她女儿是死在她的前头，那大家口中流传的事情真相是什么？
翠翠和她女儿死在了同一天，怎么还会流传翠翠疯了的事情呢？
彭月栖在冯家走了一圈，除了被关的严严实实的那扇门后发现了用尸体沤的肥料后，并没有发现其它的东西。
她站在客厅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正在和冯亚海悄声说话的老太婆，最后穿过墙离开了冯家。
“姐姐，我们现在要去报警吗？”
脖子上的其中一颗闪了闪珍珠，彭月栖伸手摸了摸，光芒淡去。
“姐姐？我还能找到我的家人吗？”
珍珠再次闪了闪，不过光芒比刚刚黯淡许多，与逐渐被黑夜笼罩的夜色相容。
彭月栖还是没说话，她扭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可回头什么也看见，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手腕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阿良活动身躯，慢慢在她手腕收紧：“我闻到了破空铃的气息。”
“你是说，破空铃碎片的拥有者，在这附近”彭月栖伸手松了松阿良缠得紧的手腕，“你跟着我走了全程，可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阿良：“我觉得最主要的是翠翠说的那些话。我总觉得她还有所隐瞒。这么多邻居，不可能人人都能为她说谎。一个人说她发疯似的找女儿，只能说是两人有仇。若是一群人说她有了疯病，并且还有人拐卖他的女儿，那这件事就值得深入挖掘了。”
“巧的很，我也是这样想的。”
彭月栖轻笑，回头看了眼筒子楼，却看见阿芳正站在门前向下看，视线落在榕树树底，那群还在说着八卦闲聊的妇女们。
阿良：“这个阿芳，也很有意思。”
彭月栖推测道：“刚刚她们透露给我的信息里，说是筒子楼有两户人家跟我们所描述的人相同。其中一户是冯家，而另外一户是韩家。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韩家与这件事情有所关联，那破空铃的拥有者会不会也跟这件事有联系呢？”
阿良摇了摇蛇头：“我们蛇类嗅觉敏感，破空铃气味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更倾向翠翠跟破空铃碎片拥有者有联系。”
彭月栖来了兴趣：“试试”
阿良：“赌什么”
彭月栖眯眼笑：“下次委托，你去。”
阿良仰起蛇头：“可以！”
珍珠闪了闪，似乎也在参与这场“小赌局”。
“妈妈，你在看什么？”从蒸笼里拿了个粉丝馅的小笼包，阿芳的儿子大虎踮起脚尖朝着妈妈看着的方向看过去，目光里满是疑惑，“妈妈，你既然想去，为什么不去啊？”
阿芳将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挽到耳后，扶着儿子大虎的肩膀回家，“我不想去，我只是在好奇为什么他们一天到晚对别人家的家事那么感兴趣。大虎，你记住了，闲谈莫论是非，静坐常思己过，不要盲目跟着别人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知道了吗？”
大虎不懂，但妈妈说的永远都是对的。他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筒子楼呈“回”字形，每每到夜晚北风袭来，种在楼里的树枝随着狂风摆动，响起的声音似鬼哭狼嚎，让睡眠轻的人吓得不敢入睡。
阿芳家便是其中一户。
躺在一米五宽的床，阿芳夫妻两人皮肤贴皮肤，翻身都困难。
“阿信，明天我们包点饺子送给翠翠他们家吧？”
睁着眼发呆的林信眼睛控制不住眨了眨，尽可能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不了吧，阿海他们都很久没和我们说话了，上次吵架伤了和气，贸然给他们送饺子那叫怎么一回事儿？”
阿芳叹了一口气：“我都快一个月没见过翠翠了。她是孕妇，整天闷在房间晒不到太阳对孩子也不好，你说我陪她去附近逛逛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信打断阿芳的幻想，“我们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老关注他们家做什么？张翠翠生不出儿子，可别带坏……”
“阿信，你说什么呢？”
阿芳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一双黑黝黝的目光盯着林信，给偷偷扭头准备打量她神色的林信吓了一跳。
咽了口口水，林信稍稍平缓了心跳：“你咋突然坐起来了？”
“你说翠翠她，真的还活着吗？”
距离上次听见隔壁有大动静、哭喊声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
而她也快一个月没见过翠翠了。
她真的还活着吗？
林信心里头咯噔了一声，耳边不断涌入北风吹进筒子楼的“鬼哭”呜呜声，心跳的飞快：“大半夜的，你睡不睡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我睡啊，我怎么不睡呢？阿信，我们睡觉吧。”
阿芳的声音淡淡，伸手扯了扯被子后，侧躺睡下，眼睛睁着，死死盯着林信的后背，眨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