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旅途是无尽的。想念也是
嗷嗷心里有巨多的疑问，但是对眼前怪异的主人，还有陌生与恐惧。他故意与斑斑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并且时不时地停顿以减慢速度。毕竟他很不愿与前面那些小怪兽并肩，也害怕那些大怪兽。
奇怪的是，斑斑一路上，从不回头看一眼自己。这使嗷嗷慢慢地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渐渐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周围的环境上。他之前设想的是走着走着会走出这片臭海，然而走了很久都没有。
又不知走了多久后，他开始感到枯燥，于是开启了自言自语：“这到底是去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就快了应该，前面就是出口了，不远了。嗷嗷要有耐心呀！”
听到斑斑的回答，嗷嗷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紧贴着斑斑的身后面走了。好在斑斑的回答是温柔的，这让嗷嗷的神经没有再次紧绷起来。
“在哪儿呢，我怎么没有看到海的周围应该就是沙滩或是山石之类……这……什么也没有呀！”
没等斑斑回答，浓雾间就出现了一片空洞在嗷嗷的眼前。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地眨巴两下再看，臭海原来是有边缘的，边缘的形态像一张撕得不齐整的纸边。边缘外面是浓雾，这应该是大片的空虚吧。嗷嗷恐高，很厉害的那种。
斑斑握起他的手说：“你怎么了？“
“我……怕。我们不会是要往下跳吧？！“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也许哪天我们可以试一下。你不用怕。我们即使跳下去，也不会死亡，我们只有一种死亡的方式。不过，嗯，我说的是我们，你和我们不一样，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我暂时不是怕死亡，我只是怕高……“
斑斑似乎不在意嗷嗷的回答，说：“现在我们不能尝试你的想法，赶路吧。“说完，斑斑在海的边缘不停地寻找什么。终于，她喊道：”过来！“
嗷嗷走过去才看清，那是一个幽深的洞。“我们要进里面？“
斑斑没回答，抓住了他的手纵身一跃，嗷嗷赶紧闭上了眼睛。
……
一会儿以后，嗷嗷已经在不自觉地走着，手紧紧地抓着斑斑的尾巴。只听斑斑说：“不要怕嘛，好睁开眼睛了。”
原来是楼梯。只是这材料，绝对不是砖石，好像是无数的藤蔓绞在了一起，形成许多像楼梯一样的结构。他们俩就是沿着这些结构在不停地走着。楼梯布局得不齐整，但是大概的方向是向下。而能看清这一切的光源也很奇特。斑斑的两只耳朵于黑暗中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嗷嗷东张西望着，也没有什么景象可看，身边布满的不明材质的“藤蔓”，伸手去摸了摸，滑不溜手。不太像是植物。
“这是什么？是你们世界的植物吗？”
“不知道，我们不会给万物命名，我们只给自己人命名。命名了就是自己人。”
“那我……我应该荣幸！……你的耳朵会发光，这像我们世界的一种鱼，或者萤火虫，不过那东西发光的部位没有你们这么先进……”
“鱼虫？那是什么？都是和你一样的低级动物吗？”
“低级……发光可不是高级的标准。”
“我们就是高级的标准，你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一样才能算得上高级，这点毋庸置疑的。”
“额……”嗷嗷不太高兴，但他向来不擅长也不爱好辩驳。
“ 我们要跑起来了，他们在叫我了呢。好像……好像有紧急情况。“
“我怎么没有听到。紧急情况？什么？“
“感应也没有的嗷嗷。真难以想象你们可怜的族群是怎样生存的。“斑斑说着，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她的嗷嗷，脸色越来越凝重起来，“不好了，他们有危险，我们快！“说着向楼梯的深处四肢狂奔起来。
嗷嗷紧随其后，但是斑斑太快了，一下就消失了踪影；一个人在深幽黑暗的环境令他不安，为了追逐那一丝微弱的光线，他开始奋力地狂奔起来。原来楼梯不止有向下，还有朝各个方向，也宽窄不一，只有整个通道是不变的，宽度狭小，只容两人并排。
嗷嗷从来不是一个爱好运动的人，大学毕业那年的运动素养考试若没有大放水的补考，估计他的毕业会推迟至少半年。毕业后的工作基本都是每天坐够十二个小时。胃口不好的他身材并不特别胖，但是身上的肌肉块块已经全部被肥肉块块取代。
此时的他是恐慌的，跟不上，就会一个人在黑暗的楼梯里摸瞎碰撞。一直用力地跑会脱力窒息。
但是跑了一阵以后，嗷嗷的感觉越来越好，在这个世界里跑步竟然不会累，并且会越来越舒服。这一定不是地球了，越跑，他越在思想里确认这一点。
……
甬道的远处，斑斑的身影轮廓出现在一圈光的正中间，静止着。嗷嗷以为她在等他，于是紧跑两步，跃上前。
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些怪兽的声音，只是这次是刺耳尖锐的。
刚刚嘲笑他的几只小兽在仰天长啸。声音笔直地穿透云霄。斑斑也跟着他们，用着一样的仰头的姿态，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最小的那头，是刚刚骑在妈妈头上，手抓紧妈妈耳朵说害怕的。此刻她手里紧紧地捏着两把毛发。嗷嗷推测，这应该是她妈妈的。但成年巨兽不知都去了哪里，除了一群小的，就是眼前一滩滩紫色的泥。
那强壮的“驴”、高矮胖瘦的“驴”都不知所踪。
嗷嗷感觉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走上前去，把那最小的幼兽抱起来搂在怀里。她在怀里没有挣脱。也没有停止号叫。
嗷嗷看了一眼斑斑，她此时正沉浸在他们的这种特殊的仪式里。
……
忽然，一阵“隆隆”的巨响，震耳发聩。黄雾中出现了几只庞大的椭圆球体，它们的身上有些不规则的刺状突起，像是巨大只的苍耳，向他们这边滚动过来。
斑斑向大家招呼着：“都过来！”小兽们朝着斑斑这边奔过来，跟着斑斑，争先恐后地钻进他们刚刚通过的楼梯通道的洞里。
嗷嗷则把怀里送给斑斑手里以后，转身去拉几个跑在最后面的，特别是体型较小的。手忙脚乱地冲进洞口时，身后还跟着一头看起来比较年长的个体。
但是没等嗷嗷在洞里站稳。就听到身上惊恐的号叫。他在洞里回头看时，巨型苍耳们已经轰隆隆地滚远，最后那只的一个刺突上挂着被扎穿的“幼驴”。他在上面挣扎哀嚎着被带走。从他身上喷涌而出的“血液”是鲜亮的紫色液体，溅在嗷嗷的身后的地面。
……
声音终于消失了。过了良久，洞里的“小驴”们才停止了号呢，安静了下来。
斑斑第一个走出洞口，确认安全，才示意大家可以出来 。
嗷嗷，抱起最小的那只，走出来看时，地上的紫色液体也已经消失了。他觉得奇怪，定睛寻找。这地面像沙滩，柔软又干燥，脚踩上面会下陷一点，难道是这质地把液体都吸收了？
许多生命的消失，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嗷嗷感到一阵伤感。怀里的小兽现在是平静的，她从嗷嗷的怀里向上爬，爬到嗷嗷的头顶上，双手趾紧紧攫住嗷嗷的头发。这样的姿势让他更加舒适吧。嗷嗷想着，用手向上的摸了摸她，听她发出了哼哼的几声鼻息。
“我们要赶紧走……”斑斑发出了命令。之前大家都嘲笑的斑斑，这时候俨然成了领袖一般。发出的号令，大家都默默地跟随着朝一个方向前进。
嗷嗷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发问和说话都显得不太合适。
这片沙场的四周散着一丛丛水草一样的植物，在空中丝丝缕缕地飘摇。他们有时要用力地掰开一大片，才有前进的道路。而所到之处都是一沙子，淡紫色的沙子。那植物也是一样的颜色。
这些颜色越来越深，植物越来越巨大的时候。一些建筑出现了，显然它们是用这些植物编织而成的，三股五股的大绳，再以各种样的形式缠绕在一起。这些建筑总体看上去是一只只拱形窝篷，而他们的根基部分与地面的植物连结在一起，是一些没有斩断根部，仍有生命的植物。所以有些窝篷看上去比较古老的感觉，是因为他们像是镶嵌在一丛体积较大的水草中间，他们的顶上是不停在空中飘荡的，密密集集的植物尖梢。
“它们像在跳舞，在风中飘摇舞动的水草房。住在这边的房子里面，会不会头晕。”嗷嗷自言自语着。头上的小兽跳了下来，钻进了一个窝里。其他几点也是。
窝里有几只成年兽钻了出来。他们和斑斑在交流着什么。他们的背上都背着一只大肉瘤，肉瘤的组织是半透明的，有里面分别有一只未完全成型的或大或小的小兽，孕育在里面。这几只成年兽体态臃肿，步态艰难，这也许就是他们没有和斑斑他们那一群一起出行的原因吧。
他们与斑斑交流了一阵后，也发出了与幼兽们之前一样的号叫声。一阵阵声浪尖锐刺耳。令嗷嗷疑惑，难道不怕把苍耳引过来吗。
之后有几头向嗷嗷这边看了几眼，注视的目光让嗷嗷打了个冷战。应该是斑斑向他们介绍自己吧。怪兽们的目光又聚焦在嗷嗷的身上，他赶紧转过身去，找了一丛水草，躲到后面，让植物掩蔽自己的身体。并且不看他们，相信他们对自己已经没有敌意。
嗷嗷眯着眼睛睡着了，他有点疲倦，但不是非常的那种。迷迷糊糊间，被斑斑叫醒。
“嗷嗷，你要去我的家里。暴露在外面，身体的气息会被苍耳感觉到。我们就又要面临危险了。”
“在你们的家里就不会被它们感觉到了吗？”
“对的，苍耳不喜欢这些植物，它们在这附近会失去活力。”嗷嗷用力闻了，大概是被之前臭海的气味熏烂了鼻子，他在这一片地区什么也闻不到，但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臭海的臭味。他觉得弥漫得到处都是的黄色雾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臭海挥发的气体了。
嗷嗷跟着斑斑左拐右弯再攀爬一会儿，终于来到了斑斑的家，那是一个小的窝篷。掀开遮挡的水草，内里的空间是淡淡的粉紫光。斑斑进到这里，二话不说，倒头就趴在一圈草绳垫上静止不动了，眼睛闭了起来，这和人类是一样的。
嗷嗷一肚子疑问没有人理会他。看着睡着后没有动静的斑斑，嗷嗷觉得有一点寂寞。好在，他不觉得饿，也不渴，可是他很疑惑，这些物种和人一样作息却不用吃喝吗。那使他们活动的能量从哪里来。
他想出去走走。但是想起了斑斑对他的警告。他透过头顶的草顶的缝隙，似乎能看到一点天空，可是这里的天空，弥漫着大雾，大雾的背后，应该也有和地球一样的星空吧。
嗷嗷不记得自己的姓名和来处了。许多的回忆也正在消失。
但是看着眼前的斑斑，看着头顶草缝后的虚无陌生的空洞，星空在他眼前似乎展开了画卷。一个清脆地声音对他说：“你看，那是大十字星，天鹅座。还有那个……那个是……”那双大眼睛在他眼前闪烁着夜晚的星光，柔亮明媚，而气息离自己的脸庞那么近，自己则在黑暗中一阵一阵地红着脸。
“小丹……小丹……”嗷嗷被一阵动静吵醒，好像有人在他身边轻轻叫唤。他醒过来，睁开眼。有个声音从巢外传进来，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巢门处的水草发出了“西西索索”的响动。
他想起斑斑警告的，他们的气息有可能会被苍耳们感觉到。而斑斑还静止在那里，嗷嗷心里油然生起一阵恐惧。他向斑斑身边移动过去，一只手搭在斑斑的身上，一边小声又紧绷地问道：
“谁在外面……小丹是我朋友，你为什么认识她？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