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光阴荏苒
随着时间的流逝，普通人、武者与修士之间的区别逐渐显现了出来。
几乎是同样的年纪，陈婉儿只是比蝶儿大了四五岁，然而两人的外貌却有了很大的差别。
蝶儿的修为达到了筑基后期，两百年的寿元让她看起来还是宛如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
但婉儿已经变成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熟妇，岁月从她身上经过，不仅留下了成熟的韵味，也留下了细密的皱纹。
钱瘸子和杨老头同为武道宗师，但生活状态却天差地别。
武道宗师也是凡人，普通的武道宗师寿命大概在一百多年到两百年不等。
钱瘸子早年身体受过严重的伤势，一双腿就是那时断掉的。
他的身体相对于普通的武道宗师，要孱弱许多。
这些年来一直居住在小镇，没有经历过打打杀杀，身体仍是每况愈下。
杨老头曾给他去看过身体，得到的结论是：他很难活过一百岁。
而钱瘸子已经有八十多岁了。
反观杨老头，和苏尘对练，打破了那层桎梏后，身体隐隐有了新的变化，整个人的气韵愈发强盛。
苏尘曾问过他：“杨老头，你这是要遨游天地，破镜大宗师了？”
杨老头说没有，我也不清楚我现在是什么状态，但可以肯定还远远达不到大宗师的境界，最多只是向着它逐渐靠拢而已。
过了一些年，钱瘸子挺不住了，没有按照杨老头的推测活到极限的一百岁，只是不到九十岁就撒手人寰。
又过了一些年，老侍女和徐氏也撑不住了，先后离开了人世间。
于是小镇的院子里，就只剩下苏尘、蝶儿，和陈婉儿三个人。
这一年，苏尘突然决定要外出远游一趟，就他一个人。
蝶儿没有反对，她知道苏尘在这片大陆上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在心里想着，如果苏尘走了，她就回京都，陪着年龄也已经很大的宜妃度过晚年。
陈婉儿轻柔的问道：“去哪呢？”
苏尘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陈婉儿又问道：“要去多久呢？”
苏尘说：“不确定，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十年。”
陈婉儿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苏尘就这样走了，带着满满当当的钱袋子，准备来一场豪华的旅游。
蝶儿也走了，回到京都，去陪她人生中第一个被放到心里的人，宜妃娘娘。
于是这座院子里，就只剩下陈婉儿一个人。
但没想到，仅仅只是第三天，苏尘就再次回来了。
陈婉儿正在院子里发呆，突然就被门口传来的声响惊动。
她扭头一看，苏尘就站在那里，露出满满一口白牙，冲着她笑。
陈婉儿也笑了，她说：“怎么又回来了？”
苏尘摇摇头，道：“走到一半，突然觉得这世间山水，也没什么好的，有些想家，所以就回来了。”
他轻轻道：“以后都不出去了。”
……
宜妃走的那一年，蝶儿一直守在京都，陪着她走完了生命里的最后一段路。
宜妃下葬的时候，苏尘第一次看到蝶儿哭的稀里哗啦，泪流满面的样子。
苏尘披麻戴孝，叩首上香，礼数一丝不落。
但他没有落泪。
他和蝶儿在京都守了一年的孝。
临走时蝶儿用平静又肯定的语气对苏尘说：“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会尽力跟在你的身后。”
……
这一年，又是冬天，又是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
蝶儿开始闭关冲击金丹境。
苏尘坐在屋里，看着已是白发苍苍的婉儿坐在桌前，昏昏欲睡。
少年突然就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那片落在他掌心的雪花。
他记得，当时婉儿还是个漂亮的姑娘，就在那个桌子前，愣愣的发呆。
当时的公孙墓原还是个小孩子，就在院子里欢快的堆雪人。
徐氏和老侍女坐在屋里，靠在温暖的火炉旁择菜。
少年走到门边，伸出手掌，静静看着一片雪花飘落在掌心，化成水珠。
少年喃喃自语道。
原来，这就是时间。
“婉儿，醒醒。”苏尘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睡着的婉儿。
他突然就知道，婉儿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陈婉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向苏尘，“怎么了……”
话刚出口，她就愣住了。
苏尘笑着拿出一面镜子，递到婉儿面前。
镜子里是一位看起来二十来岁、温柔漂亮的姑娘。
这是苏尘第一次见到陈婉儿时，这位姑娘的模样。
屋子里，少年对姑娘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说：“你真好看。”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模样。
……
公孙墓原被苏尘叫回到小镇。
他此时已经五十多岁了，是大阳王朝赫赫有名的将军。
他看着依旧是少年模样从未改变过的苏尘，虽然不止一次见到，但心中仍止不住的惊诧。
苏尘告诉他，这几个月安心待在小镇，多陪陪你的娘亲。
公孙墓原瞬脸色大变，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立刻就读懂了苏尘话里的意思。
他到了小镇，立刻飞扑进院子，大声喊着娘亲。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二十多岁、如梨花一般温婉的姑娘。
公孙墓原愣在原地，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娘亲，但却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记忆里一直严厉的娘亲也有过这么年轻温婉的时候。
就好像一朵绽放的花儿一样。
五十多岁的公孙墓原扑到陈婉儿怀里，哭的就像五岁的小孩子一样，热泪盈眶。
时间还是在一天天的过去，一天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多出一秒，也不会因为任何一件事少上一秒。
冬天就要过去了。
苏尘看着陈婉儿，温顺的眼睑里藏不住有些浑浊的目光。
她要走了。
苏尘和陈婉儿对视一眼，同时知道了这件事。
陈婉儿对着他温柔一笑，眼睛里既有不舍，也有解脱。
苏尘愧疚的看着这个温柔的傻姑娘，从她拒绝他传授修真功法给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姑娘心里，其实一直住着一个人。
死去多年的公孙玄社。
那是她爱的人，她想早点去陪着他。
苏尘第一次为一个人因他而死感到愧疚。
多年以来，苏尘经常会想，当初如果没有把公孙玄社的尸体草草找一个地方埋下，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但过去无法改变，所以他也只能站在这里，看着这个姑娘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苏尘依旧没有流泪。
他在心里默念。
傻姑娘，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