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正是摸鱼好时光
鸿胪寺，它的最高级长官就是鸿胪寺卿，正四品官职。
在大阳初代皇帝四处征战的那几十年，大陆的格局还是十数个国家割据的局面。
那是一个连纵合横之术四起的时代，也是外交官们大放光彩的时代。
那时的鸿胪寺卿虽是四品官职，其真正的地位却不下于各部的尚书，甚至犹有过之。
然而在大阳称霸之后，由于大陆上除了高戈国就再没有其他的国家，鸿胪寺也就逐渐落寞。
到了如今，鸿胪寺卿基本就成了一个闲职。
每日早朝就是上班的打卡，根本不用听皇帝在讲什么，反正也跟我没啥关系。
真正的上班内容就成了喝茶，每年最忙的时候就是整理一下高戈国上供物资的清单。
然后就转交给户部，实际的物资他们当然是连面都见不到的。
官职虽仍是四品，但真正的地位就和六品官差不多，甚至还有所不如。
……
鸿胪寺少卿领着高戈国使节们来到一处房市，订了一处位置与布局皆是上佳的大庭院。
他看了一眼高戈国使节的领队，是一位看起来单纯美丽的姑娘。
他尴尬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原本用来招待外国来使的住处因为太久没有使用，现在不是那么的……适合人去居住。”
“我们打扫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带诸位在外面寻一处住所比较好。”
他接着道：“不过我们绝对没有怠慢诸位的意思，这所庭院即使放在焱安内城区，都绝对称得上奢华二字，丫鬟仆人都有足足十二名，各种设施用具更是一应俱全。
诸位这几日就安心住在这里，这里离我鸿胪寺很近，绝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正事。”
陆清泠平静道：“谢过大人。我们住在哪里倒是无所谓，只是希望谈判能尽快一些开始。”
鸿胪寺少卿应道：“那是自然，我们大人正在拟定相应的章程细节，交由宫中审议后，很快就能定下来谈判的具体时间。”
鸿胪寺少卿冲着店内的伙计招手，示意他们可以来带路了。
同时也没忘了让老板另写一张租住庭院的据条，这样盖上鸿胪寺的印章后，就可以去户部报销费用的说。
……
忙碌了一下午的鸿胪寺卿抹了抹头上的汗，虽然已经干到了这行的顶端，但他和他的伙伴们显然对自己的业务还不是那么熟悉。
嗯，有种上了好几年网课突然要线下考试的既视感。
光是打扫卫生，就花了将近半个下午的时间。
剩下的半个下午，则是拟定了一下会议的章程，然后根据高戈国使节递上来的谈判书，做了一份看似很有道理的方案书。
鸿胪寺丞和那员小吏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只要那位殿下不是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看，绝对没有问题。
甚至只看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的话，还能看的他眼前一亮，拍案叫绝。
属实是拿捏住龙头凤尾猪肚子的精髓了。
鸿胪寺丞道：“放心，那位殿下日理万机，肯定不会对区区一小国来访这么上心。”
鸿胪寺卿道：“那真正谈判时又该如何去办？”
小吏无缝衔接道：“这就更不用担心了，纸面上的方案不好做，实际中的操作还不好做么？
我们作为强势的一方，只要他们提出过分的要求，那就一律拒绝。那些可以商议的条件，就记录下来，会议结束后交由那位殿下定夺。反正又不是只谈一场，我们无法做主的，就先拖着。
如此，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鸿胪寺卿听了之后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谈判这么个将道理摆在桌子上去讲的一件，反而是最不用讲道理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还是可以掀桌子的那一方。
于是他把会议章程、高戈国的谈判书、他们自己做的方案书三个文本往怀里一揣，就往皇宫上奏去了。
皇宫里，御书房。
鸿胪寺卿双膝下跪，“殿下，这是高戈国使节递上来的谈判书，还有我们拟定的相应章程和方案。”
苏尘只接过去一本，就是那本高戈国的谈判书。
果然和他预料的大差不差，大概内容就是因为高戈国瘟疫四起，国情动荡，因此希望能够下调一些高戈国每年上交给大阳的物资数量。
最后还附了一封高戈国新帝的一封亲笔信，还未拆封，显然鸿胪寺卿没有自作主张的打开来看。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陈述了一下高戈国的存在为大阳带来的利益，重复了一遍他们高戈国的灾情。
同时隐隐暗示一下如果大阳不想这次事件的真相流传出去，造成大阳皇室颜面受损的话，最好还是给高戈国一条活路。
不过由于高戈国势弱的原因，连威胁的语言都显得格外温柔婉转。
苏尘将信封合起来，没有看另外两份文件，对着鸿胪寺卿道：“那些使节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吧？”
鸿胪寺卿道：“殿下，已经安排妥当。”
苏尘道：“这两份我就不看了。谈判明天就开始进行吧。
高戈国身为我们的友国，多年来一直和我大阳携手同行，如今他们有困难，我们应当尽力帮助一下。
谈判的时候对他们尊重一点，在上供物资方面，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都答应下来。我们的底线是原物资数量的十分之一，期限最长是十年。十年之后，一切再重新商议。”
“这并不是大阳的底线，而是我个人代表大阳皇室所能承诺的底线。”
苏尘顿了一下，笑道：“如果他们的领队，就是那个漂亮姑娘，提出要单独见我的话，也答应下来，就带她来御书房就好。”
鸿胪寺卿目瞪口呆，这和他之前和属下们商量的一点都不一样！
辛辛苦苦忙碌了半个下午的文件也根本没被看！
而且他就算身为朝廷上的小透明，也知道这种谈判结果出来，恐怕第一个上奏的就是户部尚书。
高戈国每年上供的物资长期都未曾断过，早已成了大阳朝廷的一份固定收入。
就像一个人吃饭，原本一顿吃三个馒头两个菜，偶尔还能喝点小酒。
小皇帝取消了入城费后，就相当于偶尔的小酒没了。
如今高戈国的上供再没了，那就相当于只有两个馒头两个菜了。
虽然不至于饿着，但多少有点不舒坦。
而且很多方面都要拮据很多。
鸿胪寺卿非常不理解，明明就算全面驳回他们的请求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再不济象征性的下调一些就算了。
为何要直接下调到如此夸张的地步，几乎是不要高戈国的上供物资了。
他犹豫道：“殿下，这……”
苏尘笑道：“我说的话，只管照办就是。”
他又一次想到那夜他第一次触碰到那柄血红色长刀时的感觉。
那种强烈嗜血的欲望，可以让绝大多数人瞬间失去理智。
然而手持妖刀的老人徒步穿过半个焱安，没有一个无辜的百姓为此死去。
他的目标是小皇帝，所以也就只是小皇帝。
苏尘心道，就当是对你的一种补偿吧。
如果他没有高戈国国师的身份，一定会是个更纯粹更强大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