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红楼魅影（十）
“你的父亲一向对你宠爱有加，如今你身中剧毒，他竟不曾设法保你性命？”宋时予提出了他的疑问。
提到他的父亲，赵云卿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他回到了卧榻边，坐了下来，又带着一丝惆怅幽幽地说：“他是个商人，他知道什么买卖该做，什么不该做。”
赵云卿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一声惊雷般，在宋时予的心中炸开，瞬间将他的好奇心彻底激发了起来。
赵云卿的性命怕是难以保住了，但他究竟是如何中毒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这万木枯仿佛只是一个传说，只听闻过它的名字，却从未见过其真容，数十年来，它已绝迹江湖，可如今却出现在赵云卿的身上，这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而且，对于一个爱子惜子的父亲来说，为何会有买卖一说？这里面，恐怕隐藏着难以想象的缘由和秘密。
“两位兄台，我与你们素昧平生，今日你们二位特意到此处寻找我，我心中感激不尽……只可惜，我已无以为报了。”赵云卿看到他二人身着护院服饰，心中便已大致明白了。
南亦欢本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强忍住了。他看着赵云卿说话时已尽显精疲力竭，知道他即将油尽灯枯，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难过和悲伤。
思忖片刻后，他只是小声说道：“你放心吧，你的信，我们一定会交到若依姑娘手中的。”
“赵公子，我有几个问题，你可愿回答我？”宋时予看赵云卿的模样，心里也是不忍，但这里的一切实在匪夷所思，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总感觉这一切都有所关联。
“人之将死，若能为兄台答疑，我……我自然愿意。”赵云卿说罢，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在灯光昏暗的密室中更显得骇人。
“那晚，落在赵府的天雷，是不是劈在了那九龙柱上？”宋时予提出了他的疑问。
赵云卿颇为诧异，但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缓缓道：“确实如此。”
宋时予趁机问道：“那星象司来此，是否与那九龙柱有关？”
“你已猜到了……”赵云卿的声音越来越小，或是那体内剧毒发作，他的脸上现出了痛苦的表情。
“那九龙柱应当是皇家之物，若我没猜错的话，此红楼当是你赵家为皇家护那九龙柱所筑，只是其中缘由，我还无法猜到。”
听到“皇家”二字，赵云卿的脸上现出了惶恐的表情，或是心中着急，他咬着牙道：“兄台……此乃家族秘辛，恕我无法坦言告知。若有纰漏，赵家必亡……还望兄台莫要探秘，免遭杀身之祸……”
南亦欢见他难受，心中不忍，便在旁宽慰道：“赵公子莫急，我这位宋兄只是喜好探秘查案，我等一无官职，二无冲天大志，只是寻求真相罢了，还请放心，若不愿相告，不说也罢。”
宋时予也觉自己的问题颇为直白，眼看赵云卿已近力竭，连忙扶他躺下。
赵云卿静静地躺在卧榻之上，只见他的身体一开始只是微微颤抖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扯，不久之后，他整个人竟蜷缩成一团，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久久都无法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宋时予和南亦欢站在一旁，看着赵云卿这般模样，心中满是焦急与无奈，却又束手无策，只能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在那昏暗的密室之内，本就与外界隔绝，此刻更是安静得可怕，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一般，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赵云卿似乎感觉好了一些，他缓缓地睁开双眼，又缓缓开口说道：“我中毒之事，还望二位兄台莫要与若依谈及，若她问起，就说我横死便罢。”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我困在这红楼，因我不愿被旁人看到我痛苦死去的模样，也不愿让若依知道所有的真相。诸因之由，皆因我一人故，与我父亲无关。万望两位兄台，切莫因我徒增烦恼。”
赵云卿说完这些话后，又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起身，对着宋时予和南亦欢郑重地行了个礼，那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坚定与决绝。
宋时予和南亦欢对视一眼，伸手将赵云卿扶起，心里满是不忍。
这赵公子对若依姑娘的一片真心，想来并无虚假。只是天不遂人愿，意外降临，竟造成了此番局面，实在令人感慨万千。
“两位兄台，你们先走吧，我堂兄马上要来了。”赵云卿忽然提醒道。
宋时予和南亦欢见状，只好向赵云卿告辞。
出了红楼，南亦欢就忍不住向宋时予追问：“这万木枯，当真就是无解吗？”
“我适才探他脉搏，毒已深入骨髓，无可救药。就算用内力助他，也只是无用功。否则以赵家的财力，岂有放任不管之理。”宋时予语气之中也颇为失望。
南亦欢又问道：“有毒药定然有解药，假如能找到制毒的人，应当就能解毒。”
“万木枯乃毒王金蝎子所制，金蝎子在数十年前已然身亡，他并无传人，要找出这制毒之人，恐怕比登天还难。”
“那，依你所见，那赵公子还能活多久？”
“今日，便是永诀。”
南亦欢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仿佛有千万个不甘和遗憾。
宋时予的感触也相当之深。虽然已亲眼得见赵云卿，也解了心中一点疑惑，但更多的疑团冒了出来。
一介商贾，竟隐匿着那般不可思议的物事，那九龙柱究竟是什么用途，实在是费解之极。
赵云卿言谈之间颇多遮掩，想必这背后，定是有着需要他拼命隐藏的秘密。这个秘密，一定跟星象司有关，跟皇室有关。
宋时予只觉自己几人好似一直在查探，却一直都没有得到清晰的答案。
但事已至此，继续困在此处于事无补，眼前恐怕要先考虑离开赵府再说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