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魈怪谈（五）

    江湖中人在如日中天之时，却忽然悄声隐退，这背后的缘由，若非因厌倦江湖而正式退隐，那便是闭关修炼，欲提升自身武功修为。

    若不是这两个原因，恐怕只能是发生了意外，不得不如此。

    只有袁天行孤身一人在此隐居，却不见另外三人的踪影，宋时予推测，当年与袁天行一同隐退的其余三人，恐怕已遭遇了超乎想象的变故。

    袁天行隐居的农舍小院，虽整洁干净，却也粗糙简陋。可想而知，袁天行在此必定经历了一段艰辛难忘的岁月。

    忽然，不远处传来元宵惊喜的声音：“宋大哥，南大哥，你们快过来看！”

    两人闻声朝元宵的方向走去，只见他正站在一棵梅子树下，指着满树沉甸甸的青梅，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东西酸不溜丢的，猴儿都不吃，你竟这么高兴……元宵，你比猴儿更不挑啊。”南亦欢调侃道。

    元宵笑着回答：“这么好的青梅也没人摘，很是浪费。我打算摘一些，给爷爷做些渍青梅啊，梅干什么的。”

    “你竟连这个也会做。”宋时予感到十分惊讶。

    “宋大哥，我小时候嘴馋，家里也没别的吃的。在有梅子的季节，我娘就给我做一些渍梅子，有时候用糖渍，有时候用盐渍。见得多了，我也就会做了。”元宵回忆着儿时的点滴。

    “元宵，你太厉害了！”南亦欢摸了摸元宵的头，随即动手摘起了梅子。

    宋时予也加入了摘梅子的行列，心中却暗自思量，依着南亦欢往日的性子，恐怕会取笑元宵的做法像个女子，没想到他今日竟直接夸赞起了元宵，着实令人意外。

    在宋时予的认知中，他从未想过这些琐事需要亲力亲为。

    儿时，在不同的季节，母亲总会备好不同的时令小食，他从不曾知晓这些美味是如何诞生的。与师父相伴的十年间，凡事皆有洪叔打理，也未被生活的琐事所扰。

    与元宵相比，宋时予意识到自己对生活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惭愧。

    几人越采越觉得有意思，不知不觉竟采了一大堆梅子。

    元宵将梅子用水洗净，待梅子晾干，便开始侍弄起来。宋时予和南亦欢难得有这样的体验，也随元宵的指点忙活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有些暗了，几人还在忙着收拾，袁天行不知从何处回来，手里提着几尾肥大的鱼儿，大约是去垂钓去了。

    见几人正在忙碌，袁天行将手上的鱼儿扔进了水桶，也凑过来看热闹。

    袁天行仔细地看了那渍梅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连连称赞元宵心灵手巧。

    在山中十年，那梅子树年年结果，猴儿也嫌酸不吃。那梅子熟了便掉落在地，然后慢慢腐烂，年复一年，年年如此。

    尽管如此，他却一次都没想过要炮制它们。

    “若是早些遇到你便好了，小元宵。”袁天行忽然感慨地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元宵被夸得早就飞上天了，没想到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小手艺，竟让这几位武林高手夸赞不已，元宵的心里仿佛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今晚你们几个，便宿在西屋，房子有点小，要挤一挤。”袁天行忽然面露疲态，人便往东边的房间走去。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又回头交代了一句：“老夫过午不食，你们几个娃娃，若是饿了，便自行做些吃食，明日卯时起身，我带你们去谷中走走。”

    宋时予瞧见袁天行脸色有些疲惫，但看他步履轻盈，气息浑厚，倒也不像是身体抱恙。

    袁天行进了室内，人便不再出来。见袁天行闭门休息，几人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便早早在西屋歇下。

    一夜无话。

    卯时刚到，一群小猴子便一拥而入，将西屋里的几人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一会儿要晚了，娃娃们。”袁天行催促起来。猴子们也“七嘴八舌”地催促着，仿佛它们也知道有什么紧迫的事。

    南亦欢几人不明就里，迷迷糊糊地洗了把脸，便随袁天行往山上走去。

    此时的天已微亮，但山谷中雾气大，山路有些潮湿，不大好走。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袁天行带着宋时予几人来到山上的一个平台。

    “来了。”袁天行指着一个方向，低声说道。

    几人顺着袁天行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抹微光渐渐穿透黑暗的天际，天空的尽头开始泛起一抹橙红。

    远处的山峦在这抹微光中，显现出深深浅浅的轮廓。慢慢地，那抹橙红逐渐变得鲜艳起来，不一会儿，便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在天空中展开。

    一轮红日，像一个羞涩的孩童，慢慢地从地平线上探出脑袋。它散发出来的光芒从柔和变得温暖，又渐渐变得强烈。

    霞光映照着云彩，将它们染成了橙黄、火红、紫色，七彩斑斓，如梦如幻。

    太阳的光芒照在几人的身上，渐渐感受到阳光的炽热。

    眼前的美景，让人沉醉其中，只想直抒胸臆。

    尽管人生中能看到无数次的日出，但眼前这场视觉盛宴，将在他们的记忆中，闪耀不灭。

    正当几人沉浸在日出的美景当中，袁天行忽然发出一掌，将元宵推开。

    元宵毫无防备，当然防备也没有什么用，便被袁天行的掌风打出了数丈之遥。

    那一掌实在太过突然，不光是忽然被打飞的元宵感到震惊，南亦欢和宋时予两人，也全然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翻脸。

    眨眼间，袁天行手上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

    “拔剑。”袁天行忽然脸色一沉，语气生硬，冷冷地对宋时予和南亦欢说。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立马进入了状态。

    寒光一闪，宋时予和南亦欢的佩剑便已出鞘。

    元宵跌坐一旁,后背吃痛，龇牙咧嘴地叫唤起来，看着眼前的情景，更多的是担忧和惊慌。

    袁天行眼神犀利，手中长剑翻飞，如蛟龙出海，气势磅礴。他的剑招有些霸道，对南亦欢和宋时予展开攻击，出剑极快，让人目不暇接。

    南亦欢和宋时予两人曾合作，也大约知晓对方的剑招套路。两人配合默契，剑招互补，一左一右抵御着袁天行快且狠的攻击。

    袁天行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哪里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他巧妙地化解着两人的攻势，时而侧身闪过，时而挥剑反击，剑法犹如行云流水，让人惊叹不已。

    一时间，剑影闪烁，寒光四射，直把旁边的元宵看得目瞪口呆。

    袁天行内力充沛，注入手中长剑，每一剑都蕴含着无穷的内力，剑过之处，风声不止，轻易便将宋时予和南亦欢的剑招化解。

    难得和这剑术泰斗般的人物过招，本就实力悬殊，应接不暇，宋时予和南亦欢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破此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