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欧尼斯特
沃尔特冷酷的言辞使戴瑟斯不由自主地踉跄。该死！如此不堪！这怎么会发生！
“正是由于你的自大，我才认为你愚昧。非神之身的你，妄图拯救一切，岂非天方夜谭？在你于此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之际，世界正被无数的不幸所充斥。”
“休要聒噪，傻瓜！这些我自然明白！你这个将死之人！”
沃尔特以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超然目光凝视着我，那仿佛能透视一切的眼眸令人不寒而栗。
“欧尼斯特许下了什么愿望？”
“他愿望拯救在场的所有人，脱离危机四伏之境。”
仅仅三天，他竟为仅共同度过三日的众人舍命。该死，欧尼斯特，你真是个傻瓜，十足的傻瓜。
“……该死，如果我在场……”
“但你的缺席，意味着一切无法改变。若非这个男人付出代价，让我降临，恐怕包括他在内，无人能够幸免。他选择牺牲，是出于‘小我之死，大我之生’的信念，并付诸行动。”
“你说话充满讽刺。那么，按你的逻辑，借灾难控制人口，以及对亚人的歧视，也是所谓的‘小我之死，大我之生’？”
“正是。”
沃尔特斩钉截铁地答复。以小戴瑟斯的牺牲，成就大戴瑟斯。以生命的剥夺，换取更多生命的救赎。这样的理念或许并无过错。小戴瑟斯的牺牲，以成就大戴瑟斯，这在日常生活中屡见不鲜。
在力不从心之前默默离开村庄的老人，为救饥饿的兄弟而牺牲的女孩，为孩子挺身而出的母亲，为保护家人和战友而舍身的男人——正如欧尼斯特这样的傻瓜。
正是这些小戴瑟斯的牺牲，点缀了这个世界。戴瑟斯对此心知肚明。因此，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戴瑟斯努力做自己能做的事，试图减少世间的无理与不幸，因为戴瑟斯相信现在的自己能够做到。
“我无法接受你的观点。无论牺牲多小，强迫他人便是错误。”
“拯救一切不可能完成。牺牲在所难免。不能因厌恶牺牲而失去一切。”
“你我之间的对话永远不会有交集。将人类当作家畜管理，引发定期的灾难，我无法认同这种做法，也无法容忍对亚人的歧视。”
“……既然如此，你理想中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希望一个没有不幸的世界，这不过是一场梦。”
戴瑟斯理想中的世界？其实，这个世界已经非常接近戴瑟斯的乌托邦了。
“我认为，这个世界——利亚多已经接近我心中的理想国。只要你这样的神能够更加宽容，那就更好了。”
“别胡言乱语。没有我们的管理，人类将自相残杀，最终只会走向互相毁灭的炼狱。”
沃尔特轻蔑地摇头，驳斥戴瑟斯所言。
“正是这点，这很奇怪。人类互相残杀，本是难以避免的事。我也有‘三人行必有一派’的说法。普通人类只要活着，有利害冲突便会发生争执。国家间若有利害冲突，甚至可能引发战争。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为何大惊小怪？”
“你说什么……？你既说无论牺牲多小都是错的，这岂非自相矛盾？”
嗯～这么说也没错……但戴瑟斯觉得这是两回事。难道这家伙的看法意外狭隘？
“我想表达的是，无论牺牲多小，强迫他人就是不对。怎么说呢？我觉得只要以‘你们真是一群笨蛋耶～’的心态，旁观人们出于自由意志的争执便好。即使是孩子，在与兄弟、朋友争吵后也能学到许多，理解这种底线。这才是成长。以定期施加伤害，让人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的方式管理，戴瑟斯觉得这不正确。”
“即便这可能导致世界毁灭？”
“我觉得你的话很奇怪。人类争执并不会立刻导致灭亡。你所恐惧的，大概是古文明那样的毁灭吧？人类不可能迅速耗尽众神之力，让世界毁灭。如果真的走向那个方向，届时再介入不就行了？”
“到时可能为时已晚。因此，从一开始就应该采取措施，预防那种情况的发生。我的想法不会改变。”
“你的脑筋真固执……你——”
正当戴瑟斯还想说些什么时，寄宿在欧尼斯特身上的沃尔特的气息开始迅速消散。怎么回事……？难道是时限到了？
“看来只能到此为止。再见了，人类。”
雷电从欧尼斯特的身体向天际迸发，沃尔特释放的威压消失无踪。戴瑟斯迅速赶去，扶住了欧尼斯特软倒的身体。失去力量的欧尼斯特脸上，似乎在完成使命后显得安详。
“你这个傻瓜……”
戴瑟斯轻抚他那安详的脸，仍有余温。然而，那最后一丝温暖也将渐渐消逝——却没有消失？
虽然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欧尼斯特的身体依旧温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假死状态？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我该如何是好？思绪一片混乱。
“戴瑟斯。”
正当戴瑟斯不知所措时，有人在他身后叫了他的名字。全副武装的布孙和私人部队，以及警备队的成员们来了。
“你们把地上的人带回去，他们还活着。”
“少爷他……？”
“他已经去世了，大概。听说他献出自己的灵魂，让沃尔特降临。沃尔特是这么说的。”
“这怎么会……该死！”
戴瑟斯让欧尼斯特的遗体平躺地上，回收变成焦炭的魔物尸体，并对倒地的魔物驱除班施展复原魔法。
“我要开启传送门，欧尼斯特由我带回去。”
“好。”
由于戴瑟斯不清楚欧尼斯特的状况，决定借助梅洛蒂她们的智慧。感觉思维迟钝……平时的戴瑟斯应该更为冷静、思维更敏捷，但现在却连四周的声音都听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一切轻飘飘的，缺乏真实感。
“戴瑟斯先生？戴瑟斯先生！请振作一点！”
“哦，是梅洛蒂。”
回过神来，戴瑟斯发现自己正蹲在宅邸的门厅里，怀里抱着欧尼斯特的遗体，梅洛蒂正担忧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为什么露出那么惊恐的表情？”
“你还问我为什么……戴瑟斯先生，到底发生了……爱米娜小姐，请你去找可能了解情况的人过来。”
“知道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梅洛蒂下达指示后，有人离开了屋子。
“这个人就是欧尼斯特先生吧？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欧尼斯特去世了。他为了保护大家免受魔物伤害，献出自己的灵魂，让沃尔特降临在自己身上。”
“献出灵魂……是召唤神？真不愧是沃尔特神殿的勇者。”
“别说什么真不愧，他是个傻瓜。也不想想死后就什么都没了。”
戴瑟斯凝视着欧尼斯特似乎心满意足的脸庞。他看起来好像在说，自己已无怨无悔。
“戴瑟斯先生，你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你并非万能，无法拯救所有人。因为你是人，不是神。”
“是啊，沃尔特也这么对我说过。我清楚这一点，但仍然难以接受。”
“无论怎么悲叹，死者也不会复活。比起悲叹，你应该还有其他该做、可以做的事情。去把它找出来吧，我们大家会帮助你。”
“……嗯，我明白了。”
“此外，这般犹豫不决地困扰不已，实在不符合戴瑟斯先生的气质。你此刻应怒火中烧，将幽影林海中的怪物彻底清除。”
“……哈哈哈，确实如此。没错，正是这样。”
梅洛蒂的见解正确，这般优柔寡断绝非戴瑟斯的风格。确实应当如此。
“关于欧尼斯特的事务，就委托你了。请你代表我们去和米索里安王国沟通，妥善安排他的身后事。”
“放心，交给我好了。”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戴瑟斯将欧尼斯特的遗体安置好，从库房中取出极光剑，便转身离去。当他步出庄园时，偶遇了爱米娜小姐等人。布孙和魔物驱逐队的成员们也伴随在她左右。
“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携带剑出门？”
“梅洛蒂提醒我，犹豫不决不是我的本性，因此我打算去痛击魔物，发泄一番。”
“我明白了……那你一切小心。”
“会的。”
应答之后，戴瑟斯运用风魔法升空。他并无特定目标，只想将幸运草附近的魔物一网打尽，尽情挥舞长剑。他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