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罗斯
或许，是内心的恐惧让我迟迟未向少女揭露真相。
“——事实上，我早与这支部队有着不解之缘。”
玛莉瞬间陷入了困惑的漩涡，四周仿佛被沉寂悄然笼罩。
“哎……可是，罗斯，你不是自很久以前便在我们家族中担任着执事一职吗？”
“确实如此。约莫十载有余，这段光阴里，我始终怀着最真挚的心服务于你们。”
“那么……这一切……都是伪装吗……？”
“不，并非全然。您理应知晓这支部队所效忠的国度吧？早在往昔，我便已与那个国家决裂，在十多年前的……那一场变故之后。”
“请告诉我……所有的细节。”
罗斯端坐下来，双手交叠，低头之际，缓缓开启了那段尘封的叙述：
“玛莉小姐，关于您母亲菲莉雅夫人的离世，您所了解的是意外所致，对不对？”
“我是这样被告知的。”
“而现实，却残忍得如同现在的您所遭遇的一般——她，是被绑架……进而失去了生命。”
“……这是真的吗？”
“为了防止真相曝光引发两国战火，它不得不被深埋心底。”
“究竟是谁……竟敢对母亲大人下手……”
面对这个追问，罗斯并未即刻回应，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际，似乎在寻找那些难以言说的答案。
菲莉雅夫人以其无比的乐观与率直著称，即便身陷命运的无情漩涡，仍能保持内心的平和，意欲与那些监视她的人展开诚挚交谈。她的话题常常围绕着孤儿院的往昔、亲爱的阿尔特先生或初生婴儿的琐碎日常，这些看似平凡的言语中，却无处不透露出一种超脱紧张氛围的温柔力量。
“罗斯，你……”话语未尽，情感复杂。
“利用共鸣的话题软化对方心防，进而诱导疏忽——这类心智博弈的策略我并非不知，然而，这位女性的纯真与那些计谋全然无缘……她的坦荡令人愕然，敌意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弭无形。”
一时之间，对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罗斯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重新启齿……
“是的，我必须承认，自己正是执行那场对菲莉雅夫人绑架行动的成员之一。”
罗斯向玛莉缓缓道出了菲莉雅生命最后的选择：为了不让丈夫屈服于威胁的利爪，她决然选择了自我牺牲的道路。面对母亲这番惊世骇俗之举，玛莉心中的波澜难以言喻。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有深沉的静默，她选择以倾听的姿态，去感受那份超越了泪水的坚韧与爱。
“在那之前，我已历经无数严酷职场所锻造，却为何在命运的转折点，毅然决然地背离祖国，投向利尔的怀抱？是同为孤儿的命运让我心生同情，还是菲莉雅夫人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了我？时至今日，那份抉择的根源依旧朦胧，唯独她临别时的眼神，如烙印般镌刻于心，永不磨灭。”
罗斯以手掩面，轻轻摇头，内心涌动着复杂情感。“对于伪造身份、隐姓埋名侍奉阿尔特大人，我心中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然而，在这狭缝中求生存，这是我仅能伸出的援手。”
那一句回荡在他耳边，经久不息的告别之语，如同永恒的钟鸣——“请不要让我的家人再卷入这样的漩涡”。他沉声道：“我不奢望此举能作为赎罪，但这些年对大人与小姐的忠诚服务，每一刻都是真心实意，愿您能给予信任。”
面对玛莉的疑惑，罗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玛莉小姐，您可曾听说过爱蕾诺这个名字？”玛莉茫然地摇了摇头，对此一无所知。
“她与菲莉雅夫人一同在孤儿院的岁月中成长，被夫人视为亲妹妹一般疼爱。在夫人眼中，她亦是不可分割的家庭成员。” 罗斯暗中通过商人资助那所孤儿院，未料这份善意之举竟意外将孤儿院牵扯进眼前的风波。鲁迪欧的严厉审讯迫使商人吐露了情报，最终，一切线索汇聚一处，导向了罗斯面前的这场对峙。
以爱蕾诺生命的安危作为不祥的献礼，这似乎是对因果循环的残酷诠释。
“或许，这便是命运轮回的讽刺吧。”
“哎，你这话…仿佛将一切罪责独揽。母亲大人的逝去，以及我今日之困境——莫非你要我认定，这一切的根源在于罗斯？是要我在内心深处归咎于你吗？”
“……”
“对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过残忍。关于母亲的记忆，我已经模糊不清…但罗斯在我成长路上的陪伴与呵护，却历历在目。如此深情厚谊，我又怎会对你心生怨怼！”
玛莉的眼角泛起了细微的泪光，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展现出坚强的一面。
“——我原以为，你会哭泣着责备我。”
“…你以为我会要求你以死来弥补吗？”
“你忧虑我会重蹈母亲的覆辙？毕竟，若我的请求被拒绝，我的命运终将是走向终结。”
“是啊…多年侍奉之后，我终于理解了当初为何会选择菲莉雅夫人为人质…阿尔特大人…他绝不会对玛莉小姐袖手旁观，他的纯真近乎天真。正是这份无法割舍的温情，让他——”
话语未尽，室内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一切。
“那么，结论何在？对所珍视之人的生死挂怀，本就是人之常情，父亲大人自是无咎可言。”
“…您言之有理。”
随着话语落下，玛丽的手掌轻轻颤抖，泪珠开始不由自主地滑落脸庞。
——眼前的执事只能静默地见证她的哀伤，无言以对。
——时移刻动，哭乏的玛丽再次沉入梦乡。
罗斯在一旁细心观察，不禁轻叹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郁。而就在这时，房间阴暗的一隅，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你那无法坐视孤儿院众人危难的心肠……亦是同样单纯而美好。”
步入光明的是身披夜色装扮的男子——鲁迪欧。
“你……确乎将我的教诲铭记于心，贯彻始终。”
“凡可为我所用者，皆需善加利用……即便对象曾为恩师，原则亦不例外。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相当尊重你的抉择。继续前行吧，忠实地守护着小姐，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