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季沫还不知道顾言博也在这栋楼里，跟她只隔了五层。
演播厅里，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七点半了，向海兰还没哄好儿子。距离节目组给她的时间已经不足十分钟了。
眼看时间逼近，向海兰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对着儿子扬言，如果他继续这样，她就把他送到他爸爸那边。小华见她生气了，屈服了。
节目终于可以继续录制。
这么一打岔，向海兰忘记自己原先说到哪了，她又讲先前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我每天忙完工作忙家务，做完家务还要管他学习，一点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我难道就很想管吗，可这都快初三了，不管不行啊。”
李越：“小华成绩不好？”
“他成绩很好的，全班第一，全年级前十，他老师说努努力冲一冲文海高中都有可能。所以我更要管了，万一，万一他初三跟人学坏了怎么办，那不是前功尽弃了。”
文海高中是京城最好的学校之一，能考上的都是各个学校的佼佼者，只要考进去了，基本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名牌大学。
看来小华的成绩很不错。
季沫开口了：“那小华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们说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瓮声瓮气道，显然还在生闷气。
“小华，我有个比你大一岁的儿子，下半年刚上高中，我知道你们孩子有孩子的想法，很多时候我们做家长的会打着为你们好的旗号做一些你们不喜欢的事情，这些说开了就好，你妈妈委托节目组也是想要了解你，说明她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问题但不知道怎么改，你不想给你妈妈一个理解你的机会吗？”
这个时候，梁文华以家长的身份开导起了小华。
小华低下头，两只手的手指互相揉搓着，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才小声开口说话。
“她太烦了，什么都管着我，不让我跟同学出去玩，每天都是学习学习学习，别说玩游戏了，初中两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能看电视。我都跟不上同学的话题，还有，上次连阿姨约她去爬山，却碰上我考试，她就不去了，其实就去一天，我整天都在学校，根本没影响。”
听他这么说，两名调解员还没发表意见，向海兰就自顾自喊了起来：“妈妈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要是跟他们出去学坏了怎么办，而且在学校不聊学习还想聊什么，游戏，电视，明星，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妈妈不去旅游，还不是怕你回来没饭吃，妈妈都是为了你啊。”
向海兰突然想到在座的就有明星，她对着季沫讪然一笑，她并没有恶意。
“你们看，她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让我干，就让我读书，除了读书，我一无是处。”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妈妈那么辛苦赚钱是为了什么，读好书将来才能找到好工作啊！你真是，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向海兰越说越激动，甚至抬起手臂要往小华身上打去。
梁文华连忙叫住她：“向女士，打孩子是不对的。”
向海兰缩回了手，叹了口气，讪讪道：“我哪里舍得打他，做做样子罢了。”
李越：“向女士，同样作为一个孩子的父亲，我觉得你的教育方式出现了偏差，学习是很重要，但没有重要到放弃所有的社交。人是群体性生物，现在又是个信息爆炸的社会，不可能所有孩子的话题都只围绕着学习转，你应该试着给孩子一些呼吸的空间，不要让他变成一个死读书的孩子。”
向海兰陷入了沉思，她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教育的话题离季沫还太遥远，她坐在一边有点插不进去。
这时，她注意到小华，他不安分的挪动着身体，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看了一眼向海兰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季沫想了想，这对母子的矛盾肯定不仅仅是表述出来的这些。小华的话里是不是还有另一层意思？
季沫随即又想起向海兰为了逼孩子继续录制的方法，以及他优异的学习成绩，心里隐约有个猜想。
“小华，你是不是希望妈妈不要一味的围着你转，也能有自己的生活？”
小华唰的一下抬起了头，他的眼里有泪。
“我希望妈妈有空的时候能多跟同事朋友出去玩，我不是嫌她管我紧，我知道她一个人养我不容易，我就是想着我努力学习，成绩好了，她可以轻松点，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别人的妈妈都能有自己的时间，我的妈妈为什么不可以？我可以帮忙做家务，我放假也可以去打工，我是个男孩子，我可以帮妈妈。”
小华擦了擦眼泪，看着他妈妈：“我跟你说过的，你总不放在心上，让我别想东想西，专心学习。我不是为了让你不管我，才让你出去的。”
向海兰做梦也没想到这才是她儿子的真实想法，她愣了愣，接着一把抱着小华无声的哭了起来：“妈妈知道了，妈妈知道了。”
“妈妈，我刚才不是故意那样说你的，对不起。”和好以后，小华为自己方才恶劣的态度向向海兰道歉。
见母子两和好，李越又说了一点，他刚才就觉得这样的方式做不对。
李越：“我再提一点，向女士，刚才你拿不要孩子的话逼他是很错误的一件事，会伤孩子的心的。”
向海兰点了点头，在知道孩子的想法后，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也是有错的。
这时，季沫说了句：“有怨气的是孩子还是您自己，您真的知道吗？”
向海兰愣住了。
一语道醒梦中人。
这场录制开头难，中间顺利，结束的异常快。
才八点半就搞定了。
事后他们问季沫怎么想到小华的想法的，季沫回答道：“我总觉得小华的成绩是个矛盾点，换成是我，如果我讨厌我妈管我，肯定她不让我干什么我就偏偏要干，想要我成绩好，那我肯定故意考差气她，叛逆期不都这样，小华其实在意他妈妈的话。”
众人恍然大悟。
录制比预期早结束了半小时，也不知道顾言博拍完广告了没。
梁文华便决定给他发了条微信，对面很快就回复了，他们已经下了电梯，就在来的路上。
收好手机后，梁文华看到季沫已经拿起包，在跟大伙说再见，他原本还想叫住她，但想起她昨晚的反应便作罢了。
季沫边跟众人道别，边准备推开大门往外走，同时门外也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正准备拉开大门，没想到季沫比他快了一步，门被她推开了，打在了来人的鼻子上，季沫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一步询问：“对不起，你没事吧？”
来人揉了揉鼻子，没流血，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痛。”
“真的不好意思。”季沫再次说道，见他没有计较的意思，季沫放下心来，刚松了一口气，她就感觉脚下有异样，她低头一看，她的脚正踩在一只鞋上。
此时，她的身后传来了梁文华的声音：“言博你来啦，东西就放在车上，我们一起下去吧。诶，季沫，你还没走啊？”
是她不想走吗？
是她不能走！
她此刻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出有顾言博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