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说他。他是意外。”
病床上的omega脸色苍白,像脆弱的瓷器娃娃。
陆淮之面无表情地起身。
他在一边倒了杯水,望着紧闭的病房门,仰头喝完之后,才发现心脏跳得好像有点快。
沈今越的话他都听到了。
可他说不出其他话来,也给不出任何回应。
情和爱离陆淮之太远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从来没有想过拥有这些。
毕竟父辈之间都不存在的,陆淮之又能幻想什么。
他见惯了争执、殴打,每次想起来心肝脾胃都会跟着疼。
小时候的他太无能为力,他只能躲在沙发后面看着自己alpha父亲对omega父亲做的一切,没有任何能力提出自己的不满。
后来,他在想自己的omega父亲为什么不会反抗。
爱情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东西。
这样感情不仅能让人智商减半,甚至能患上斯德哥尔摩。
可这些话陆淮之根本没办法说出口,甚至心里想想都觉得愧疚。
因为他爱他的omega父亲。
可也恨这个父亲的犹豫、温吞、重情重义。
再后来,他发现这些事情并不只是因为他的omega父亲爱自己的丈夫。
他也爱陆淮之。
陆淮之更没资格怪他,因为即便是那时已经十几岁的自己也无能为力。
所以他只能努力,只能等。
他等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想要的东西。
——其实陆淮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被掌控得太久了。
那个alpha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仅仅一句话就可以劝动所有人来说服他,除了omega父亲,所有人语气里都有夹枪带棒的威胁。
他想过反抗的。
可是他被那个所谓的alpha父亲当做筹码摆在他最爱的人面前。
毫无疑问,omega父亲妥协。
他也妥协。
陆淮之这辈子或许都会记得那天。
omega父亲第一次对着那个alpha说出了离婚两个字。
后来结果是什么呢?
是殴打?是辱骂
反正陆淮之不清楚了。
他被omega父亲推到房间,门被反锁,他什么也不知道。
后来门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外的不是那个和蔼的omega父亲。
是alpha那张狰狞且狠毒的脸。
陆余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带到omega父亲面前,说:
“你要是再跟我说出那种话,我就把他掐死。”
“反正后来也会分化成一个omega,没有任何价值。”
“我有办法让你和我生一个,就能有第二个,你信不信,景和?”
陆余喊着omega父亲的名字问他。
陆淮之从来没觉得omega父亲的名字这么难听过。
父亲毫无疑问地妥协,alpha得意且阴狠的表情陆淮之永远不会忘。
这辈子都不会忘。
陆淮之恨透了alpha。
所有的,每一个。
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起,陆淮之接起来。
“少爷,您这周回一趟老宅吧,陆总找夫人有事,但我劝不动夫人回老宅,您帮我劝劝他吧。”
水液因为没来得及吞咽,顺着嘴角滑到下巴处,然后又掉在锁骨上。
陆淮之坐回病床上,半晌之后,问:“我爸搬出来了?”
“是的,陆总和夫人吵架还没有和好,正住在靠近您学校的那栋别墅。您就帮……”
陆淮之打断他,问:“他打了他么?”
两个“他”指代的是谁,显而易见。
管家没再说话。
答案也显而易见。
陆淮之突然很累。
他将手机丢到了很远的地方。
管家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电话终于挂了。
在一片安静到死的氛围中,门被推开。
沈今越抛着两管抑制剂进门。
抑制剂的纸盒包装上印着两个小小的草莓。
沈今越看到他,一愣。
随即,alpha“嗷”地叫了声,连忙抽了两张纸擦了擦陆淮之的脖子。
陆淮之静静地看着沈今越认真的侧脸,抿唇。
沈今越最后用指腹擦去陆淮之嘴角的水渍,皱眉问:“哥哥你下巴漏水啊。”
“我就去交个钱,你怎么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了……”
陆淮之依旧没说话。
沈今越忽地警惕:“宝贝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呢,怪吓人的……”
“没事。”陆淮之稍稍移开视线,“你抱我过来的么?”
沈今越:“嗯哼。”
alpha坐在凳子上,盯着陆淮之的脸:“你情绪不对劲啊,哥哥。”
陆淮之摇摇头,问:“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沈今越“腾”地一下站起来。
陆淮之:“?”
沈今越说:“他叫我们睡一起!”
陆淮之:“……”
“对了,刚才那嘴巴跟抹了砒霜似的医生让我看到你醒了就按铃来着。”
沈今越摁了铃,问:“想说什么哥哥?”
“……”陆淮之问,“住一起?”
沈今越拿了个橘子准备给陆淮之剥:“昂。”
“好啊。”
沈今越差点一掌把橘子捏个稀碎。
“你说什么?!”
陆淮之没搭腔,说:“周末跟我回去。”
“信息素契合度的事情?”
“嗯。”
其实沈今越想说契合度反正现在也在医院,检查了不刚好,但他没说出口。
谢寻秋敲了敲门,说:“进行到见父母了?”
沈今越立刻切换话风:“对!谢医生你还挺关心病人感情的哈。”
陆淮之睁睁眼,抬眼看向门框边的白大褂医生,点头示意:“谢医生。”
谢寻秋“嗯”了声,示意沈今越:“你先出去,我有点事儿要说。”
沈今越这次倒没有再和谢寻秋争两句的意思,点头,出门了。
谢寻秋双手插兜,问陆淮之:“为什么会让他标记你。”
陆淮之说:“意外。”
“刚才他送你过来的时候我检查过你的精神力和信息素水平,你在那个时候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
谢寻秋说的话简洁且直击重点,和陆淮之一样,显然都是不喜欢废话的人。
病房内忽地就陷入沉默。
谢寻秋静静地盯着陆淮之。
让陆淮之在别人面前剖析自己的想法比杀了他还难。
陆淮之沉默了,片刻后,说:“我说他。”
“他是意外。”
不是那次被标记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