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不讲道理
热浪翻涌，战旗飘摇。
黄巾与官兵。
对垒双方的士兵们紧张地对峙着。风声呼啸，吹起沙尘，使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阳光炽热，无情地照射在士兵们的身上，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浸湿了他们的军服。
此刻每个人都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目光警惕地盯着对方战垒，仿佛都能因此感受到死亡的临近。
然而战场上却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兵器碰撞声和低沉的口令声打破这紧张的氛围。这种压抑的安静，让人的心跳声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住，等待着战斗的爆发为它解冻。
只不过呢，战斗未发，嘴炮倒是先行。
就见朱儁登城喊话：“黄巾贼众，让你们首领出来，与吾讲话！”
只听郭杰在军中回复：“手下败将也敢在阵前叫嚣？我家首领岂是你能随意约谈的？快别惹人笑话了！”
此话一出，骤如夜深人静中的一声枪响，如雷贯耳，冲碎了沉寂，震得整个战场都在颤抖！
黄巾士兵瞬间被这句话点燃，纷纷附和：“就是，我们的怀大首领只需一挥手，就能打得你们找不着北！”
官兵自然也不甘示弱，说道：“哼，那只是我军一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被你们奸诈地偷袭得手了罢！”
就这样，两军对垒竟然就演变成唇枪舌战，隔空对骂了起来！场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滑稽还是可笑了。
最终，实在听不下去了的怀青从军队后方走了上来，一边走一边跟士兵们说：“好了好了，都别嚷嚷了，省点力气吧，啊！”
说完，一看怀青竟然真走出来了，黄巾军和官兵们都立即不出声了，就有种大人要说事，小孩立刻闭嘴的感觉。
而怀青来到阵前，第一眼就与对面带马当前的老大哥怀晟对视，隐隐地微笑了一下后，把目光移到城上的朱儁，说道：“朱儁将军别来无恙啊？不知这番唤小弟我出来，有何指教呢？”
朱儁回应道：“贼人怀青，我本奉朝廷之令前往宛城，旨在剿灭黄巾余党，而汝原来贵居中郎将之职，非但没有伸手援助之意，反倒重披黄巾，与贼为伍，狼狈为奸！你说，为了还天下一个安宁，汝该当何罪？”
怀青一听这口吻，得，那是什么正常谈话呀？这分明是吵架来了嘛！幸亏在这方面还挺在行，谁让自己最擅长不讲道理地讲道理呢？
于是他就说：“好一个‘为还天下安宁’！莫非在朱儁将军眼中，赶尽杀绝、把人屠戮干净，便是您所谓的‘安宁’？”
“当今世道，多地乱象蔓延，乃是以你们黄巾贼为首！若是轻易接受尔等投降，岂非等同于助长各地乱贼丛生？百姓如何过得安宁？”
“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笑死我了！”怀青夸张地捂着肚子假笑了起来，很快便恢复了正形，大喝，“店家予你饭菜吃，不料饭菜皆难下咽，你不怪店家，反怪起菜来了？啊，倒也正常，你不过是店家里的一个小二罢了，岂有胆敢怪罪店家的道理呢对吧？”
“哼！难道你们当贼还有理了？”
“敢问将军什么是贼？打家劫舍、荼毒生灵，并以此而享乐的人算是贼了吧？当今世上，百姓穷苦，饿死的人不计其数，难道是因为钱财被抢走了吗？还不是拜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每日每夜搜刮民脂民膏所赐？这无异于打家劫舍；而百姓因此感到不公，汝等便直接不给退路，要尽杀他们，这就是荼毒生灵；那又是谁因这些得到享乐的权利呢？无非就是你们这些朝廷命官，以及那位一天到晚在‘荷花池’与宫女们裸泳的皇帝了嘛！
如此看来，谁才是百姓们眼中的贼，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吧？借将军的话来说，为了还天下一个安宁，吾当尽除你们这些无能的官吏！给百姓一个交代！”
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就像是说进了所有人的心坎里去了一样，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都默不作声了，连堂堂朱儁将军都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回事？明明他们这些官兵是奉命来剿匪的，怎么好像突然来了这么一大转变，说着说着反而他们被说成是贼了？而且怀青的逻辑甚至还是说得通的，这不对吧？
就连怀青他们自己这边的黄巾军也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刹那间他们又回到了曾经自己无比信奉太平道的时候，一股莫名的使命感油然而生！给上了buff似的！
“你……你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啊！”此时的朱儁将军已经下定决心，非除掉怀青不可了，但他虽然很气愤，但碍于自己性情本就刚烈，就好像没做什么准备的辩护律师，一句像样的反驳都说不出来，就只能挑自己最擅长的活来干了——
“你休想在这个时候扰乱我方军心！将士们，我们是奉命前来剿匪的，千万别因他的异端邪说而受到影响，凡立军功者，回朝大大有赏！现在擂鼓、发起进攻！”
一声令下，士兵们敲锣打鼓，喊声震天！即便在嘴炮上吃了闷亏，他们依然坚定执行将领的命令！
“吼，‘发烂渣’喔。”
反观怀青这边，眼见自己的出场已经起到预想中的效果，他便慢慢悠悠地“功成身退”，转身返回军队的后方，并同样命令手下准备战斗！
大战一触即发。
首先登场的便是早已明牌安排好了的对阵——双方的先锋军，何曼跟何仪对孙坚和怀晟。
然而，跟厌倦战前的叽叽歪歪，早已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孙坚不同，临上阵的怀晟偏偏在听完自己小老弟的慷慨陈词后反而内心有点忐忑，搁这犯嘀咕。
说起来，这还是怀晟第一次知晓怀青有这么崇高远大的革命志向，而自己作为他的老大哥，不仅一直没有理解并支持他的理想，反而要成为他的拦路虎，光想想都觉得对不起怀青啊，这份自责本来就一直埋在心里，现在又被挖出来，火上浇油了……
明明他的脑海中早已绘制好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蓝图，明明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标，明明一切都可以很顺利的……
这时，一旁的孙坚看出了怀晟的窘境，便说道：“怀兄，若是你还觉得不好对自己家兄弟手足相残，我一个人也可以应付的。”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突然间，朱儁来到两人身后，询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事到临头了才不敢对自己的弟弟下手啊？”
“不，我，我……”被一语中的的怀晟像犯错的孩子一样说不明白话了。
“别怪我不提醒你，如果你还想自己的弟弟能有命活下来的话，你最好给我心无杂念地打赢这场战争！否则，弱者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听明白了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对啊，只要率先把黄巾军打散了，跟家族那边也能有个交代了之后，他再对家族求情也就有资本了，甚至从万军丛中把怀青藏起来或者偷偷放走也是可以的嘛！
到时候等避完了风头，再跟家族那边坦白说几句好话，他们兄弟二人并驾齐驱也不是梦了不是？
怀晟回过神来，向朱儁行了一礼，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翻身上马，对孙坚说：“我怎么会让孙将军一个人把功劳全占了呢？走，我们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说完，两人提着枪就带领着兵马出了城门了——
而在他们出城迎战的同时，城里的朱儁却是冷笑一声：“放心，等你真的有话事权的时候，你会理解我的行为的。在那之前，我不会让你那祸国殃民的弟弟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