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淯水祭魂
前面有一条河，水面结了薄薄的冰，说明天气还不是很冷。
河边，有个妹子唱起了歌。
“我本飘零人，薄命历苦辛，离乱得遇君，感恩萍水恩。君爱一时欢，烽烟作良辰，含泪为君寿，酒痕掩征程”
这是河边的夏雨荷？
我狐疑的看向祖上，祖上眼中含泪，痴痴的望着那个妹子。
那个妹子已经不年轻了，差不多快三十了，应该叫做小姐姐。
小姐姐也向祖上看来，丝毫不畏惧黑压压的军队。
两人对视着，导致行军停滞了下来。
双璧有些慌乱，这人妻处处都是，祖上一时不好控制。
“小邹邹——”祖上失声大喊。
“阿瞒——”小姐姐也喊道。
祖上从我背上跳了下来，向着小姐姐飞奔而去。
“坏事了，张绣的婶娘！”郭嘉有些无奈。
“缘分啊！”荀攸只能摇头。
我仔细看看那位小姐姐，只见她梨花带雨背过身去，好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姐姐。
这让我想起了小花，也是这般模样，我眼中也泛起了酸楚。
是的，我开始想小花了。
“小邹邹，你一直在等我？”祖上喊道，毫不顾忌数万众将士。
小姐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点头，这让祖上更加疼惜，他抱住了她。
两人在冰冷的寒风中相拥，给了这个冬天一丝丝温暖。
行列中有人悄声啜泣起来，应该是有些兄弟开始想家了，想新婚的媳妇了。
“主公，莫要动摇军心！”郭嘉忍不住大喊。
声音很大，很多人都听到了，包括祖上和小姐姐。
小姐姐猛地推开祖上，悲声道：“君以大业为重，莫为贱妾忧心。”
“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弱女子怎能流落在外？”祖上关切的问道。
“我乃张绣的婶娘，好歹也是个长辈，虽然羞见于他，总不得饿死我罢。”小姐姐擦了一把眼泪，慢悠悠的说道。
“也罢，你好自为之，等我打败了你侄儿，自来迎你。”祖上充满感情的说道。
“两军交战，手下留情自当留情罢。听说张绣手下有个贾诩，他是个精明人。”小姐姐说到此处，向祖上眨了眨眼。
祖上突然明白了什么，将这个讯息及时的传递给双璧。
感情这小姐姐在这候着，是帮贾诩传话的。
有意思！
我猛然想起了曹丕的神情，兵荒马乱之中，祖上尚且仓皇而逃，猛将如典韦、曹安民甚至曹昂都殒命了，一个才十来岁的少年却能够夺马安全逃脱，这里面的讯息实在太丰富了。这贾诩一方面用败中取胜向祖上证明自己的能力，一方面又处处向祖上示好，这是啥意思？
贾诩之心，昭然若揭啊！
为了让祖上明白他的心迹，他居然安排小姐姐在这里候着。
这仗，还要不要打？
跟了祖上，我也开始凡事多个心眼。
祖上和双璧窃窃私语，花了半个时辰讨论起来，看来这次不用费劲了。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双璧异口同声的说道。
“然也！”祖上笑了，一扫此前由胜而败的阴霾。
荀彧在行军的途中，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皇帝刘协要恢复一个旧制，这个旧制对祖上很不友好。
“三公引兵入见，须交戟叉颈而前。”
也即是，按照规矩，三公（包括时任大司空的祖上）率军入宫觐见皇帝时，由侍卫用长戟架着三公的脖子，才能见到皇帝。
那个画面，想想就觉得很尴尬！
祖上本来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旧制就是有点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意思。
这也太打脸了，无非是上次打张绣败了的缘故。
因为这次失败，就连祖上写信让袁绍过来喝酒都被拒了。
所以，一次稳稳的胜利，对于祖上很重要。
这是面子问题！
这个刘协，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简单。
既然有贾诩来示好，那这次出征要点到为止，既要有胜利，又不能将张绣一棍子打死。作为一只好猫，是不能将老鼠都抓干净的。
“临水祭魂！”祖上一声令下。
双璧即刻启动，一人负责写祭文，一人负责香案诸多杂务。
等折腾下来，也是黄昏了。
小姐姐见天色已晚，也悄无声息的走了，留下祖上孤单的身影。
祖上也四十多了，不像小伙子那般精力旺盛，毕竟还要打仗。
那个小姐姐是个懂事的人儿。
淯水边，河堤上，一场缅怀战士孤魂的祭奠即将开始。
果盘三牲整整齐齐摆好了，香也点上了，荀攸主持了这次祭奠。
因为郭嘉的祭文有点长，祖上弃而不用，而是即兴唱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般来说，冬天出兵是很冷的，但是祖上这首词唱了出来，让大家心中豪气冲天，居然没有那么冷了。
就连我一个局外马，都慷慨激昂的喊了起来，虽然别人听到的都是啾啾声。
军队中那些愚蠢的马也不知所以然的啾啾起来，其中夹杂着几匹母马的声音。
母马的声音和公马不一样，声音稍微会柔和一点，而且尾音更长。
我闻声望去，那几匹母马正在向我抛媚眼。
终于，不那么思念小花了。
祖上唱完，开始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
他怀念曹昂，我曾经的主人。
他也怀念典韦，他最忠心的保镖。
他甚至怀念曹安民，那个介绍小姐姐给他的侄子。
他还怀念那些宛城野战中仓皇出逃不知所踪的将士们，多半他们都死了。
淯水畔，一缕缕烟火燃起，里面放了许多马粪，祖上要借这股烽烟，向张绣表明，不是我不揍你，而是你要明白，你最终的去处。
天下归心，在我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