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摇滚
这样的氛围中，无论做什么大约都是出于本能。周洋的自制力一点点耗尽，开始不避讳地露骨地瞅着张琦。
“很少见你穿得这么正式，挺好看的。”
“很久没上舞台了，今天很重要。”
“你唱几首歌？”
“两首。”
“我很期待。”
张琦把周洋带到观众席第一排的中央，那是乐队铁杆歌迷包下的区域，把她交给一位朋友，然后就走了。
歌迷中有些年龄比周洋还大，有个超过三十五岁，这让她吃惊，本以为听摇滚的都是大学生。他们是张琦做嘉宾的青岛本土乐队的歌迷，穿着统一带乐队logo的t恤，还举着一面巨大的黑旗。
这会儿才六点多，张琦说得早些进场，等七点晚场演出开始就很挤。周洋和歌迷们聊起来，他们竟然都知道张琦。
“他原本是广州一支独立乐队的主唱，那会儿宁远是他们的贝斯手（现在青岛的乐队），两三年前他们在华南一带蛮多演出的。”
“他的舞台表现力蛮好的，很疯很淋漓尽致。”
“张琦有才华的，不继续搞摇滚可惜了，很久没登台这次不知道会怎样。”
“他一直有在写歌唱歌的。”周洋为他辩护。
“小姐姐，你是张琦女朋友吗？”
“不，不，普通朋友。”
人越来越多，第一支暖场乐队上场表演。在认识张琦前，周洋从未关注过摇滚，在武汉上大学时，其实蛮多看演出的机会，起码比r市多很多。那会儿她只知道吃吃喝喝买买，未开启与摇滚的缘分。
吉他solo起，像个神奇的按钮，暂停所有的喧嚣嘈杂，只剩下乐章的流动。
周洋没想到在现场听第一支摇滚乐，就被感动了，一支她从没听过的乐队，看大屏幕才知道队名，主唱是她平时最鄙夷的中年胖大叔，普通话蹩脚，但一开口就抓住了她。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霎那是永恒有你才算完整；如果我，不对真的就是我想带你飞”大叔唱道。
这首歌像奠定了这夜的主旋律，仿佛在告诉她，那些所谓的枷锁和束缚，在摇滚面前不堪一击。
然后，一群比张琦更另类的人相继登场，有妆容比女生妖艳的男主唱，有顶着杨梅寸头的女主唱，有超过六十岁的激情鼓手，有长发及腰的吉他手每人都带着老子独自美丽，你们爱谁谁的不羁和洒脱。
他们用音乐表达自由，节奏和旋律奔放、狂野、无边无际、任意驰骋，歌词真实、简单、直接不做作，他们不去刻意迎合谁的喜好，接地气又靠近你的生活。
随即，张琦出场了。
他先唱了首动感十足的歌，旁边的人说是disco风格。他整首歌都在动，横着跳，竖着蹦，转圈扭，左跑右跑，根本停不下来。周洋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瘦了，这运动量实在有些大。这首歌表达了对世俗工作的吐槽，重重的鼓声从头敲到尾，把他愤怒的情绪拉到极致。
一身正经的衣服倒显别扭了，不过等到第二首歌她就明白过来，他换了另一完全不同的曲风。
第二首歌的前奏特别长，约有一分钟，他安静下来，细长的身体立在偌大的舞台中央，随着节奏轻轻摇摆。那前奏像是一段长长的回忆，他摇着摇着，眼里浮出泪水，在灯光下闪闪亮亮。他抿着嘴唇，仰起脑袋，闭了下双目，又把回忆生吞回去。
进入主歌，他恢复沉静，唱得松弛、舒适、优雅，眼神又真诚、深情。我的天呐！这也太迷人了！周洋像个花痴歌迷望着台上的大明星。
唱到高潮部分，他又变了副模样，情感升级，满得像一杯快要溢出来的滚烫的水，感染着在场的人。不知怎的，周洋也想哭了。
“我的心我的心，整栋出租，处处都给你别害怕”他唱道，然后开始舞动，舞着舞着，疯狂转起圈圈，转啊转啊，直至失去平衡倒坐在舞台上。
他站来，继续呐喊，一次又一次呐喊，极致地表达着自己。泪花在闪烁，表情像个孩子，委屈、纯粹、热烈、满足。
周洋的眼泪就这样被喊了出来，她不知道具体为什么而流，只随着他的呐喊不由自主流淌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张琦，完全活在自己要的世界里。
“one,two,three,four！喔喔”结尾处，他嘶吼着，脸扭成极丑，满脸泪水，分不清在唱还是在哭，仿佛要拼尽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
“走吧，我唱完了。”
周洋还未回神，他出现在眼前，喘着气，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
不等她回复，他就拉起她的手往场外跑。他的手上带着舞台的温度，步伐如舞步的延续，他们迎着海风，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往海边方向奔去。有人在尖叫，有人喊张琦的名字，也有人惊叹张琦带来了女朋友，似乎还有闪光灯拍照的痕迹。
周洋的心怦怦直跳，太刺激了，快乐与惊恐并存且都让她欲罢不能，有几秒她分心庆幸他还不是什么大明星，不至于明日会轰动娱乐圈。
一路上，她想告诉他演出很棒，歌写得也很棒，特别是第二首歌，她周围的人都听得眼含热泪。可他只是拉着她往前跑，“不要停下来，我不要停下来，永远不要停下来，”他自言自语。
清凉的海水，终于使他停下来，然后转身捧起周洋的脸，吻了上去。
“谢谢，我决定了，要继续唱摇滚。”他说。
她想说话，他的唇又压了过来，直接、霸道、唯我独尊，如他的摇滚乐一般。周洋还是第一次处在这么被动的情感里，真是不一样的生命体验，对，生命体验，她想起刚刚不知哪支乐队的歌里唱过。
慢慢的，她的意识完全模糊了，所有理智淹没在他狂热的节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