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章 当年暗恋

    他说这话时双眸直勾勾地看着祝皎，几乎就算是明晃晃的暗示了。

    少女只跟那道眸光对上一瞬，不敢多窥得对方眼底罕见的情愫，她垂下眼睫，笼在袖中的指尖缓缓蜷缩起来，语气带有几分不确定。

    “陛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想她喜欢陆溶这件事，跟她只打过几回交道的林衍竟然也能如此明晰看出来么？

    林衍端坐于八仙桌旁，他垂下眼睫，凝望着某个角落，娓娓道来少女所不知的故事。

    某一日，他一时兴起，用从北国带来的绿梅的种子栽进他宫殿内的后院中。那里有一块原来用于养鸡畜的草地，后来荒芜了，他身为质子，行动受到很大束缚。因此，也只好在京城皇宫中消磨时日。

    他时不时浇水施肥，也算是苦闷日子里难得的消遣了。

    绿梅开花那日，恰好是个阴沉的雨天。他坐在窗前看着一本权谋书，忽然听见在回廊之下绣花的妹妹惊呼了一声，微微笑着唤他。

    “哥哥！快来瞧……绿梅开花了。”

    他搁下书卷走出屋门来，抬起双眸，眸光落在那一株亭亭玉立，含苞欲放的花树上。绿色花瓣在风雨中飘零，沾上些许湿意，却愈发显得娇丽，出尘不染。

    他忽然取了一把剪子，不顾雨势，将其中开得最好的三四枝绿梅枝剪裁下来，拿雪白的宣纸将花枝包裹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不顾妹妹在身后呼唤着：“哥哥，这样漂亮，你把它剪了做什么？你这是去哪儿？”

    林衍心口砰砰跳得像是要跳出来一般，他难得显露出一抹少年人才有的不好意思，掩饰性地轻轻咳嗽一声，便抬脚离开。

    “把它……送给一个人。”

    他打着一把油纸伞，冒着大雨来到长公主府邸门前。

    门口守卫的侍从通传一声，那名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桂枝便出来，脸上挂着一抹笑意，将他迎进去，带路。

    “真是难为质子殿下了，这样大的雨也赶过来送花……这花真好看，长公主殿下在花园里呢。”

    桂枝将他引到回廊之下，便屈膝行礼离去。少年捧着那束花，往前走过去。

    透过海棠的粉白纤细花枝，他瞥见少女坐于八角亭中，面上浮现出一抹浅淡柔和的笑意。

    那神情跟从前许多回，她见自己的眼眸都是不一样的。

    他不由得脚下微顿，离得近了，他方才看清眼前的画面。

    少女端坐于凉亭之中，指尖执一枚白子，将落未落于棋盘之上，她抬起双眸，那双从来朦朦胧胧的雾色眸子中缓缓展露出一抹柔情。跟对面执黑子的年轻郎君相视而笑。

    那眼神跟他以往所见的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是……笃定了面前这人会让着她，永远让她赢得此局。

    林衍垂下眼睫，晦涩的眸光自那棋局上一划而过。

    他看得懂棋，此局是白子将要胜出一筹。

    而那位年轻的陆阁老，探花之才，举世闻名……又怎么可能输给长公主殿下呢？

    只是他心甘情愿，讨眼前的少女欢心罢了。

    林衍站在那一株海棠花树之后，神情陡然变得黯淡无光。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的，转过身，朝外走去。

    见着桂枝，婢子还忍不住轻呼一声：“质子殿下，怎么这便要走了？”

    少年捧着花束的指尖不由得轻轻蜷缩起来，他垂下眼睫，抿紧薄唇。伸出指尖，将这一捧绿梅递交给桂枝，低声开口。

    “替我转送给殿下……就说是谢礼。”

    其实不是的。他不愿将二人的关系定义为恩情，可除此之外，却也没有可以向她靠近的理由了。

    他将自己的心意隐藏起来，可兄妹连心，却想不到还是被青雾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