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最后一夜
“苏煜乖，出了大皇宫不仅能看到漂亮肚兜，还能看到漂亮小狐，我保证煜哥哥喜欢。”
苏煜的耳朵被悄声软语吹得痒痒，他不明所以，“小狐？妲己么？”
秀秀神秘一笑，“是也不是，明日就看到啦，你先去歇息，数到3000只羊，我就回来陪煜哥哥睡觉。”
苏煜极不习惯被秀秀这般对待，可他的身体却是很听话的转身。
再抬头，穆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傻子对他笑得极坏，他觉得水更加冷了。
穆淳心里一阵打鼓，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装傻唤着，“娘亲抱，淳儿痛。”
女子身姿袅娜，缓缓向穆淳走来，她接过内侍手中水瓢。
虽然未伤及穆淳根本，看着也着实让人咂舌。
浸在冷水中的肌肤，自小六肚脐以下膝盖向上全部泛红，大腿上还凝出了水泡。
女子给穆淳浇淋着发红的小臂，她声音轻柔，“淳儿，很痛吧？”
穆淳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水里掉。
“太医说，灼烫伤需浸在冷水中直到不痛方可敷药，淳儿若是不痛了，要告诉娘亲，娘亲给淳儿敷药。”
娘亲这个词，是从那日午睡后，穆淳就一直叫着了。
秀秀心疼穆淳，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装傻自保。
若非刘莲与崇帝决裂，穆淳也该是在父母膝下玩耍的年纪。
为了偏爱多疼小六，秀秀还装作与尹仇不合，什么都依着穆淳的喜好。
吃饭必须由她来喂，不顺心了必须由她来哄，睡觉必须要由她来拍着哼歌。
穆淳甚至想要留宿，秀秀佯装生气，穆淳才没再坚持，但每日也依然在她身边待到天黑才走。
秀秀开始以为，穆淳对她只是孩子对母亲的简单依恋。
让她真正意识到问题的是一次午睡。
她睡得半梦半醒，察觉有人卸了她的袜套，她还以为是傻瓜美人，踢了两脚便没再搭理。
可晚上傻瓜美人同她抱怨，午间美人被心澄拽出去捡了好久的枯叶子，只是为了准备小六下午的游戏。
秀秀的脑子开始炸雷，因为她想到了脚趾上的触感，那是煜哥哥才会做的。
逼问了傻瓜美人，秀秀才知道，他们的恩爱竟是不止被穆轩一人看了个干净。
于是秀秀有意识的避开与穆淳的接触。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回避，穆淳之后也消停了很多。
秀秀也松了口气，她本打算若是穆淳不讲道理，她就要开诚布公。
可今日发生的一切，她才知道，是她低估了这孩子。
这小小孩童不仅心机深沉，还比穆轩更像崇帝，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秀秀也重新认识了穆家这两兄弟，当真是失望至极。
穆淳因为心虚不敢看秀秀，可听到秀秀要给他敷药，他的心防像被虫蚁咬出了豁口，复杂汹涌的情绪如同洪水想要寻觅而出。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讨好乞求的“娘亲”。
穆淳本就继承了刘莲的良好基因，虽然比不上苏煜小时候那么傲娇倔强，但也是个可爱正太。
秀秀状似亲近的给穆淳擦了鼻涕。
穆淳再也压抑不住，将所有的煎熬和思念都发泄了出来。
小正太的下巴被女子捏住，那力道轻柔，却是不容拒绝。
“淳儿，为何总要这么伤害自己？值得么？”
女子眼中往日的温柔宠溺早已不见，那视线灼得穆淳心悸。
已经破碎的心防更加不稳，穆淳急道，“娘亲……您莫恼，求娘亲别走，淳儿只是为了您留下……”
女子没有回应他的话，只冷冷道，“淳儿，该敷药了。”
秀秀欲抱起穆淳，内侍想要帮忙，却被秀秀拒绝，愣是一人勉强将穆淳抱到了坐榻。
穆淳不敢乱动，他看不懂娘亲。
明明厌恶他，还要给他敷药。
身上的水渍被女子擦干，他却起了鸡皮疙瘩。
穆淳背靠着软垫，看着女子将药膏铺平涂抹，药膏本该冰爽舒适，他却觉得异样新奇。
“我在淳儿心里，很重要对么？”
女子没有抬头，看似问的不经意。
他忐忑点头，“嗯。”
“既然重要，为何又要做伤害我的事？”
“我……我只是太怕娘亲离开我……”
“就没想过后果么？”
腿上的伤药已经涂好，在逐渐向上。
女子继续问着，“就不怕一旦事成，我冤冤相报？”
穆淳的呼吸一滞，女子正涂在那晚偷窥时会变化之处。
害怕、兴奋、好奇，说不清的异样感觉交织在一起。
这感觉，更胜他每次算计得逞时的过瘾。
没有得到回答，女子越发严肃，“淳儿，当真不怕我杀了你么？”
小男孩脸上泪痕仍在，可却染上了秀秀看不懂的痴狂兴奋。
“怕，可也值得一试，万一娘亲舍不得呢？”
然后她的手就被穆淳拽住，“娘亲，淳儿知道错了，只要您留下来，淳儿可以杀了无能之人，将皇位还给那个傻子。”
“啪！”
一声清澈的脆响，打在了穆淳脸上。
“穆淳！现在为止，你都不知道错在了何处，还要滥杀？若是你娘亲活着，你觉得她会愿意看到你这般么？”
“这几日在我身边，你都学了些什么？”
“你太让我失望了！”
秀秀话音刚落，就是穆淳歇斯底里的嘶吼，震得秀秀心里突突直跳。
“娘亲，求您别抛下我，不然您带我离开。我不想再一个人了，淳儿害怕……”
穆淳的指甲抠的秀秀生疼，哪怕压破了身上的水泡，穆淳也毫不在意。
“穆淳，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娘亲，我只是可怜你小小年纪要装傻自保，想在本就不多的时日里多些照顾。”
穆淳活像个撒泼要糖的小孩儿，“所以无论淳儿做什么，您还是执意要走？”
“你凭什么生下我，又不要我，凭什么对我好，又要离开？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
他边冲秀秀吼，边抠着身上的水泡。
又是两声脆响，秀秀气道，“真该替你娘好好管教你！不然日后又要生出什么祸端。”
接下来穆淳强行被两个内侍按住，秀秀才得已将其伤处敷药包扎。
整个寝殿也一直回响着穆淳挣扎的声音。
直到秀秀说出，“淳儿，我带你去见你母后。”
穆轩只见殿中女子拿出一个黑球，那黑球悬浮于空，而后鎏光外溢，包裹住了女子和穆淳。
穆淳看到了九年前的场景。
那是一个挺着孕肚的女子，她的模样慈爱温柔。
她靠在软枕缝着什么，旁边还放着一套已经缝好的婴儿衣物。
许是察觉到肚中娃娃的闹腾，女子笑了起来，而后又默默流下了眼泪。
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宝宝，对不起，娘没有力气再陪着你了。”
“娘现在就想回家，可无法带你走，只能将你生下，短暂的看看你……”
“娘这辈子，都无法再相信爱情了……”
“虽然我不在，但我的宝宝，你也还是会好好吃饭，好好长大的，对不对？”
“娘离开前，会让你父皇重用苏煜，日后你有难处，他多少会帮着照拂些。”
“娘也给萧刹将军去了书信，若是日后苏煜要反，定然会辅你上位，虽然身不由己，却也尽享荣华；若是他不顾情面，夺了皇位，萧刹也会护你周全。”
穆淳跪在刘莲身边，哭得发不出声音。
怪不得，从他记事起，苏煜就会时不时的经过他的寝殿。
直到在父皇面前完整背诵了篇幅不短的文章，姓万的那个女子就来告诉他。
二哥哥是被苏煜所害，三哥哥腿瘸也是苏煜所为，四哥哥出身卑微，五哥哥又是个爱莽撞的，而我如此聪慧，想来很是危险。
他自此就开始装傻充愣，后面宫中再看到苏煜，他会装的更加卖力。
原来，都是骗他的。
原来母后为他考虑了这么多。
之后女子腹中的胎儿像是回应一般，又踢了女子。
女子轻轻拍着，又唱起了秀秀之前唱过的那首童谣。
女子说，“这首儿歌，是娘亲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学的，那唱歌的妇人也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我的宝宝，娘亲已经给你想好了名字，名淳，字沐泽。”
“娘亲希望你，沐浴在阳光下，茁壮成长”
“若是长得茁壮，那便恩泽众生，兼济天下。”
“若是长得孱弱，那便独善己身，只做淳真的自己。”
说到最后，女子环着自己肚子哭了起来。
“娘亲对不起你，再不能陪着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