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举世皆敌（十二）
“道友，太聪明不太好。”八百残尊声音变冷。
归墟呵呵笑着，也不开口。
八百残尊脑后又生出一张面孔，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他这才皱起眉头。
“故弄玄虚！”
归墟没有多言，而是询问道。
“道友为何害我？”
“非是我要害你！”八百残尊一脸愁苦。
“莫非有人逼道友？”归墟好奇的问道。
“没错！”
“何人？”
“叶铭！”
“为何？”归墟有些惊讶，身躯微微晃动。
“正如道友所言，那叶铭神功大成，已经天下无敌了，我只有吞了道友，才能身具寂灭死光和异化金光与他争锋，否则现在之后的每一天都只能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度过。”八百残尊泪流满面，似乎真的是有难言之隐。
归墟听到这话，屁股就坐了回去，反而露出一丝微笑。
“道友说的有道理，但是为何不能是我吞噬道友呢？”归墟直直的盯着八百残尊问道。
八百残尊脸色骤然一变，慢慢的抬起头。
“自然是因为我比你强了！”
八百残尊得到梦神指点，已经彻底达到了原始之境。
归墟虽然身具一道寂灭死光和半道异化金光，但是修为却是九境，未曾突破近仙的桎梏。
“道友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归墟皱着眉头思索，似乎真的被八百残尊的观点说服。
“那就请道友成全我吧？”八百残尊走的近些。
“我虽然想成全道友，但是有人似乎不太愿意，要不然咱们劝劝他。”归墟有些苦恼的说道。
八百残尊一愣。
“谁？”
归墟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天空。
八百残尊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整个人猛地转身。
天空之中除了一轮月亮之外什么也没有。
“莫非是诓骗我？”八百残尊刚有这个念头。
突然看见月亮中央位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最开始还很小，但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蔓延，眨眼之间就占据了月亮的四分之三。
“这不像是一轮月亮，更像是……”说到这里，八百残尊的声音顿时停止。
“就像一只眼睛。”归墟在他身后笑着说道。
“找到你了！小老鼠。”叶铭戏谑声音清楚地传入八百残尊的耳朵之中。
“你和他合作了？”八百残尊不可置信的看着归墟。
“他在出关的第一时间就来找我了。”归墟笑着说道。
“你为什么和他合作？他许诺给你了什么？”八百残尊不能理解。
“就是你猜测的，他答应我只要我找到你的老巢，就把你的半道异化金光给我。”归墟耸了耸肩，解释道。
“你怎么能相信他， 他是骗子，他只是为了将你我吃干抹净。”八百残尊怒吼道。
归墟不屑冷笑。
“那和你有什么区别呢？”
八百残尊顿时噎住。
“而且时代在变，叶铭不会违约的。”归墟自信的说道。
“为什么？”八百残尊不能理解。
“之前叶铭代表的是方界宇宙的利益，所以我们是生死仇敌，但是如今叶铭开辟新道和方界宇宙也是互相敌视的关系。
这个时候，我们之间的仇敌关系就没有之前那么清晰了。
甚至可以说叶铭已经没有和我们相互斗争的利益诉求。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说过吧。”归墟笑着解释。
八百残尊听闻归墟的解释顿时愣住。
怎么感觉对方说的好有道理呢。
确实，如果把叶铭当做方界宇宙和原始宇宙的第三方。
那么叶铭在方界其实是没有朋友的，可以说遍布敌人。
而这个时候，有另一个人和他是一样的立场，归墟。
那他们俩不合作，那么和谁合作呢？
难道是他吗？
下一刻，八百残尊就朝着归墟杀去。
只要在叶铭出手之前，吞噬了归墟，他就还有机会。
归墟八风不动，不是他不动，而是整个四极宫就是一件法宝，八百残尊的各位臣子同时驱动，一股股山海一般的力量朝着归墟压去。
没有人比归墟更了解原始宇宙的道理。
他极有可能得到了梦神的亲传。
因此当归墟进入四极宫之时，他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归墟虽然处境艰难，但是他并不慌张，因为他知道，叶铭一定会救自己，就如同如果异地相处，他也一定会救叶铭。
无他，根本利益一致。
果然下一刻整个四极宫传来剧烈的摇晃，那个月亮瞬间大了数倍。
光芒一瞬间从和熙变作了灼热。
仿佛从月亮变作太阳。
一轮太阳突然靠近一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呢？
当然是会被太阳恐怖的吸力所捕获。
四极宫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原本镇压归墟的力量瞬间衰弱了数十倍。
归墟趁机跃起，一掌狠狠拍出。
寂灭死光骤然喷发，恐怖的神通竟然比和元始道人激战之时又强了数成。
他竟然一直都在藏拙。
这一招出乎八百残尊的预料，变招依然来不及，索性只能咬牙坚持，毕竟他比归墟多出一个境界。
两者瞬间激斗数百个回合，然后交错而过。
归墟吐出一口鲜血，跪坐在地面上。
八百残尊面色复杂的转过头看向归墟，然后缓缓地低下头。
他的心脏已经不翼而飞。
归墟握住手中的心脏，那里金色的异化金光不断地绽放，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大口吞了进去。
顿时归墟身上的气息开始飞速的攀升。
但是因为归墟并不是方界修行者，他修炼的是真实不虚的原始宇宙的大道，所以他不会再进一境。
“这也是你愿意和我合作的原因之一吧。”归墟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但是眼神却越发明亮。
“为什么？”八百残尊的境界眨眼间就跌落到堕境天仙。
“为什么？你竟然还问为什么？”归墟咳出鲜血，但是眼神之中尽是鄙夷。
“你是外邪道一脉的创立者，大宗师，在某种程度上你的成就丝毫不弱于术法的奠基人。
如果坚持下去，你必然也能突破十境，甚至有可能成为天地间的第一尊邪仙。
但是你呢？朝秦暮楚，对异化金光和吞噬死光诞生了贪婪之心。
更可悲的是，你竟然真的凭借阴谋诡计得到了，你本来好好地康庄大道骤然被废。
你若能安心的修行原始宇宙的大道也好，这条道路虽然不是最适合你的，但是路上少有荆棘，你未来的成就也不会低。
可是你呢，竟然又贪恋方界宇宙的十境，进入了这不伦不类的十境之中，原始宇宙的大道也被你彻底断送。
于是你就成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原始之境，你在很多人眼里确实强大无比，但是对于专修原始宇宙大道或者方界宇宙大道者。
你简直就是一个破绽的集合体。
想要杀你，太过容易。”
叶铭缓缓出现在归墟身后，归墟身子微微一抖，但是没有动。
他对着八百残尊也尽是不屑。
“我一生有诸多敌人，归墟也好，龙邀仙也罢，白莲也好。
但是都能坚持己道。
我等异人，伴道而生，卫道而死。
你抛弃己道，就不要怪被大道抛弃。”
八百残尊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他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作为一个活过四千年，迷雾之劫的幕后主使，他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和沧桑，内心早已变得坚硬无比，冰冷的近乎没有任何感情。
他可以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妻子、儿女和臣工转化为丹灵，只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和权力；
他可以毫不介意地害死数以亿计的生灵，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然而，无论他如何冷酷无情，他终究还是一个异人。
他一生的目的都是攀登神明的长阶，成为那永恒不朽的生命。
他可以被人骂泯灭人性，可以被人骂是方界人奸，但他不能被骂不忠于道。
因为对于他来说，道就是他的信仰，是他生存的意义所在。
他想反驳，想痛骂对方，想用自己的本领将对方踩在脚下，任意的嘲讽。
但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
但是他做不到。
因为他知道叶铭他们说的是对的。
他心中的道已经动摇了。
他陷入迷障之中，早就忘了大道根本了。
“不，不对，我不是，我没有！”八百残尊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嘶吼，这声嘶吼之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他那颗一直以来都坚定不移、不为外物所动的道心，此刻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仿佛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他瞪大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迷茫与痛苦，似乎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不断重复着：“我不是……我没有……”仿佛在试图说服自己，但又无法真正接受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八百残尊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他的左腿变得异常巨大，千万根触手从腿部伸展出来，深深地扎根于地面之下。
这些触须如同树根一般粗壮有力，每一根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与此同时，八百残尊的身躯也开始迅速膨胀起来。
原本干瘪的身体逐渐变得丰满而庞大，无数的触手从他的身体内部挤出来，疯狂地舞动着。
这些触手如同毒蛇一般灵活，它们在空中扭曲、缠绕，形成一道恐怖的景象。
八百残尊迈动脚步，一步步向着前方走去。
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力量，使得地面都为之震颤。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四极宫的丹灵身上，眼中燃烧着贪婪的火焰。
当八百残尊接近丹灵时，那些触手如同饿狼扑食般向丹灵席卷而去。
它们紧紧地缠绕住丹灵，将其拖入八百残尊那庞大的身躯之中。
丹灵在触手的束缚下拼命挣扎，但最终还是被八百残尊吞噬进了体内。
“陛下！饶命啊！”
“妖魔，你终于死了！”
“母后，我怕！”
四处的哀嚎声不断的传入两人耳中。
“你好像话说的太狠了，他术化了。”归墟有些无语。
“有没有搞错，你骂了几百字，我就说了不到一百字，你就说是我弄得。”叶铭没好气的说道。
“还不出手？”归墟皱眉道。
“一个没有理智的八百残尊才是最弱的。”叶铭解释道。
归墟点了点头。
天空之中一个巨大的血肉章鱼正在将四极宫内的丹灵一个个吞噬。
每吞噬一个，他的力量就强大一分。
终于，他发现了叶铭和归墟，身躯从中间开裂，露出一张巨大无比的大嘴。
数百个触手朝着叶铭和归墟抓来。
叶铭摇了摇头，这个时候的八百残尊甚至比之前还要弱。
他的力量无比强大。
但是道行几乎没有。
叶铭伸手拽住这巨大数量的触手，物质转化。
八百残尊的肉身发出了剧烈的哀嚎之声。
眨眼之间，他的身躯就开始从最基本的粒子之中发生转变。
化作一颗巨大无比的燃烧太阳。
八百残尊自燃了。
“机关算计太聪明，反害了自身性命。”归墟抬头，看着那轮血红色的太阳，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闪烁出一种奇特的光芒，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你这句话是想说给我的吧。”叶铭轻笑一声。
“说给有心者。”归墟倒也没有否认。
叶铭盯着归墟，眼中却平淡如水。
归墟的修为不断攀升，叶铭并没有阻止。
“你走吧。”叶铭突然开口。
“去哪里？”归墟疑问道。
“宇宙边界，十二正神回归之后，那里就是原始宇宙生物的世界，你会如鱼得水的。”叶铭解释道。
“可以！”归墟点了点头，这是叶铭的底线。
叶铭能纵容他成长起来，唯一的原因是为了钳制灵气海，灵气海只能选择依靠唯一的十境叶铭。
但是叶铭不可能任由他还留在方界吞噬一切。
“希望你信守承诺。”叶铭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会的，宇宙边界，原始宇宙的大道会占据上风，我会在那里恢复修为，甚至直到伴道（至尊），到时你最好成仙，要不然，下次见面，我可能会杀了你。”归墟笑了笑。
“下次见面，不一定谁杀谁？”叶铭笑着说道。
两人都是一脸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至交好友呢？
归墟深深的看了叶铭一眼，然后驾驭风雷消散在天边。
确定他真的离开了。
叶铭将血肉祭坛收走，然后缓缓的将大门推开。
回到了那个小岛之上的盲眼老者身前。
叶铭没有着急离开，走到老丈身前，笑眯眯的说道。
“老丈，盲眼多少年了。”
“出生就是个瞎子。”老丈缓缓的说道。
“老丈似乎对我的出现没什么惊讶呢？”叶铭好奇的问道。
“眼睛盲！反而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盲眼老者笑着说道。
“倒还有几分道理。”叶铭坐在他的对面，为他斟了茶。
然后递给盲眼老者。
盲眼老者接过茶碗，也不嫌烫，慢慢的品尝。
“你什么时候发现归墟和我合作的。”叶铭淡淡的问道。
盲眼老者死灰色的眼睛恢复神采，看向叶铭。
“八！百！残！尊！”叶铭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