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之将死
史佳明怔怔地看着自己胸口的殷红。
不可置信的表情凝固在他失去血色的脸上，他似乎还在试图努力理解这骤然之间的变故。
接着，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双膝跪在了地上。
随后，身躯彻底失去了支撑，仰面朝天，重重倒下，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他的身体只是微微抽动了几下，接着便再无声响，就连胸口的起伏都归于沉寂。
李正刚目睹对方倒下，并没有贸然上前查看。
史佳明说的没错，他体内的真炁已经寥寥无几。
若非如此，他现在就已经一道剑气射穿对方的头颅。
此时，他谨慎地站在原地观察，评估着对方的伤情。
心脏破裂的致命之处有二。
其一，失血。
人体血液容量通常为体重的8。
以一个体重50公斤的人为例，血液容量约为4000毫升。
而眼前的史佳明，身材魁梧，体格远比一般人健硕，血容量理应更为充足。
他注意到，虽然对方的身上依旧有血液涌出，可出血量估计也就在15l左右。
这个出血量对寻常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可对史佳名这个炼体修者，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
其二，心脏一旦失去封闭性，也就失去了向全身泵血的能力。
好比有时候，一把水枪，失去了密闭加压的环境，无论水量再怎么充足，自己再怎么努力扣动扳机，也射不出去。
而血管的搏动，就来自于心脏的跳动。
史佳明的心脏受到穿通伤，加之大量失血，照理说血管别说搏动，就连能否充盈都是个未知之数。
可让李正刚困惑的是，他却能隐约见到对方颈动脉对应部位的浅表皮肤，依旧在微弱地搏动着。
这显然意味着对方有特殊的方法短暂封闭创口，减缓失血的速度。
可若说是能修复心脏，他是决计不信的。
真有那本事，傻子才会选择去打打杀杀！
当个药神、都市医仙不好吗？
李正刚心中已有了推断，便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处，看着对方的出血越来越多，在地上化作一摊红色。
“我在等回蓝，可你在等什么？等死吗？”
李正刚嘴角微翘，待到他体内的真炁又稍稍回复了一些，便当即抬手，准备以一道锋锐剑气做出穿颅破瓜的收尾一击。
只是，等他调动真炁，一番感应之下，才发觉真炁依旧不足以支撑一发锋锐剑气。
无奈之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以05孤狼的古道剑气激射过去，权当试探。
况且，他还真有些拿不准，对方到底是昏迷了，还是在诱敌。
剑气入体，史佳明依然躺在地上，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死一般的安静
李正刚见对方没有丝毫动静，反倒是确认了什么，冷哼道：
“好了，别装了。 心脏都被刺穿了，就别想着什么诱敌反杀了，老老实实等死不好吗？”
依然是安静
李正刚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不禁笑出声来，嘲讽地说道：“你知道吗？我的剑气，会让人肠道蠕动。”
他本想直白地说会使人一泻如注，但想想又有些怪下三滥的，微微有些害臊，便改了口，“唉，都怪这不正经的剑气。”
史佳明静静地躺着，像是失去了生机。
令人难耐的安静
李正刚继续说道：“人在大出血后，即便是脑死亡之后的数分钟乃至数十分钟内，肠道也依然保有活性，甚至有文献报道可达数小时之久。”
“我曾经去菜市场试过，并以此挑选出了整个市场最新鲜的大肠。可是”说到这，李正刚话锋一转，“你的肠道竟然无动于衷。”
令人尴尬的安静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说完，他伸出食指，指向地上的“尸体”，坚定地说道，“凶手就是你自己！不对那就是心脏的损伤的确是致命的，但你能保命可只是暂时的，等我过去趁机下手才是你想要的！”
“噗噗噗~”
尾气开始不停排放，犹如一连串认可的掌声
地上的史佳名终于不再假装，痛苦又无奈地呻吟道：
“嗯~你可真，嗯~踏马的不是人啊老子去你吗的！”
“说说吧，到底什么深仇大恨？让你非得置我于死地。”李正刚淡淡地说道。
“呵呵，说了你会放过我吗？”
李正刚不爱说谎。
“会。”他诚恳地回答道，接着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补了一个轻轻的“吗”字。
“我信你个鬼，算了，你至少让我做个明白鬼，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喘，似乎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很简单，在先前的交手中，我注意到你看不到我的剑气，却能感知到它们。
我猜测，你之所以能感知我的剑气，是因为你感知的其实是杀意或者类似的主动对你构成威胁的东西吧？
可如果我只是把剑气凭空放在某处，不对你发动攻击，你又怎么能感知到呢？
后续搏斗之时的几次尝试，也验证了我的猜想。”
史佳名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所以，你是故意在诸多剑气之中留下一个破绽，引诱我自己一头撞上去的，是吗？
话一说完，他似乎更加疑惑了，”可你怎么就能这么精准地预判我的动作，甚至洞穿我的心脏呢？”
李正刚微微一笑，“这就是关键了。所以得等到你孤注一掷，放手一搏的时候。在那时，你的选择并不多。我只要在思维中模拟你的动作，稍稍计算，再以剑气限制你的身形，就可以推断出你出现的方位了。”
“呵呵，这就是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原因了”
他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这狗老天，同样是修行，为什么我就感知不到灵气。更可气的是，你应该没修行多久吧？”
他躺在地上，眼光有些迷离，似乎在追忆过往。
“想我少小离家，遍访宗门，努力修行却也只是初窥门径。谁承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准确地说，我修行了才一个星期左右吧”李正坦诚地说道，“快说吧，到底为什么袭击我？”
“今晚，我恰巧来到阿豪这里收账，透过窗子见到了你。”史佳名怅然一叹。
李正刚咧咧嘴，早些时候，本想试试过一把大佬的瘾，没想到却因此差点丢了性命。
他想起自己提醒林娇跑路的那一幕，沉声问道，“你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什么东西？”史佳名被问得愣住了，“你不该问我账目吗？”
李正刚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便接过话茬，继续问道：“收什么账？”
史佳名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表情无比凝重地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是如意楼的账就行了。”
“什么如意楼？”李正刚皱眉追问。
“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你可能会后悔知道的。”
说完，因失血过多而有些思绪混沌的史佳名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你才修行了多久？一什么？一年？”
“差不多吧”李正刚无意和一个将死之人争辩。
史佳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似乎被气得够呛，胸口飙射出一道血箭。
李正刚没有理会他的过激反应，而是开始思考起这个叫如意楼的组织：
“这是个什么组织？去找阿豪收什么账？”
趁他分神之际，那史佳名竟然挣扎着从地上窜起，虽然动作踉跄，浴血粪涌的模样，看着也着实狼狈。
可脚下却尤为迅速，只是几个扑闪之间，已经腾身跃向江中。
半空中，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李正刚，似乎要将他的形象深深刻进脑海里。
李正刚并未追击。
此时，他强撑着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软。
他看着江中的波纹自落水点向外一圈圈延展，月亮在其中碎碎圆圆，却再未看到对方露头的身影。
“又是一个医学奇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