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同一片天空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夜离飞速赶往莫雄等人的方向，内心焦急万分。
不会出事的，不知为何，越是靠近前线，夜离内心的忐忑不安就越发严重，他不敢用灰烬终端联系众人，这也是在战场上比较切忌的事。
因为没有事先和众人连线，所以此刻如若发起通讯终端的请求弹出的画面会遮挡视线，这无疑是对正在厮杀的任何人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所以他不敢，但好在他看见了，远处的天空中一道娇小的银色身影正手持着枪不断射击，另一旁的书生立于空中，而那漫天闪烁的剑光就更加不用多说，定是剑客无疑。
夜离心头微松，但又随即一凛，此刻异兽数量庞多，众人形势较为严峻。随即他抽出那条淡蓝色绸带，凌空化为泽雨，身形极速飞冲而去。
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书生察觉到一个熟悉的身形快速而来，心中顿时一喜，朗声道：“大家坚持住，夜来了！”
诺闻言同样一喜，不由得望向天边的那人，剑客目光微动，手中的剑越发凌厉，颇有种戏为君唱，剑为君出的感觉。
而其余执行者心中自然不免疑惑，但敌兽攻势凶猛，便也来不及多想。
只片刻后，那手持五尺长刀的夜离抵达战场，淡蓝浮光刀影穿梭群兽之间，只见他所向披靡，行刀之处鲜血淋漓于半空倾泻而下。
见来人之凶猛，众人这才消去心中疑惑，不了解的人只当来了强力支援，心中难免高兴，而一些了解过的的人知道新人王的代号，反应过来后更加兴奋起来。
而剑客等三人见到夜离的实力愈发高涨，心中也难免压抑不住兴奋之意，只是一向似乎神经大条其实却是心思缜密的诺眉宇之间有些困惑。
“夜哥哥他……这都快二阶了吧，怎么这么快……难道……”
可现在也容不得她想太多，只能等回去再问了。她收回目光抬起枪又是一枪精准打爆一只狼妖的头颅。
又是一场持续一小时有余的厮杀，此时天色已有黯淡之意，众人于地上休息，此时剑客等三人也才能询问起夜离的任务情况如何。
“死了挺多人的，有一支小队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夜离轻声说道，神情有些说不清楚地意味，悲伤、落寞、痛苦，亦或是其他？
无人得知。
四人不免有些沉默，半晌，夜离继续道：“我尽力了，真的……”
诺抓着夜离的手臂，并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开口询问，众人继续商讨人员的伤亡情况，不久后，莫雄三人从远处归来。
此时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着鲜血，莫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只是信和雨天看起来就有些不太好，身上各处都有异兽留下的伤痕，面色也苍白无比。
诺立即上前施展【祈福】为两人疗伤，关切问道：“怎么样？”
雨天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道：“没事，就是消耗有点多，休息一会儿就好。”
莫雄简单讲述着他们的遇到的情况，声音沉厚稳重，却带有一丝疑惑道：
“很奇怪，这一路上只碰到两只四阶的怪物，三阶的也没有多少。”
小诺闻言心头诧异，问道：“两只四阶的还不多吗，熊老大，你是不是飘了？”
却见莫雄摇摇头道：“根据斥候的情报，这次异兽聚集的规模很大，虽然防线也很长，但不应该只有如此，所以我觉得这兴许只是异兽的先锋队……”
“先锋队？”众人顿时有些发愣，诺继续问道，“熊老大，这，这怎么还有先锋队啊，不是说它们都没脑子的吗？”
夜离在一旁接着道：“我们将异兽引到十多公里外，发现那里基本上没有其余异兽了。”
莫雄凝眉沉思片刻，随即笑了笑：“那应该是我多想了，抱歉抱歉哈。”
众人心头紧绷的弦微松，莫雄看向夜离问道：“夜，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得知情况的剑客等人面色顿时一沉，夜离顿了顿开口道：
“很糟糕，包括我在内的45人，只有22人回来了，其中一支小队近乎全员牺牲……”
夜离声音逐渐低落，内心自责万分，好似造成这样惨痛的结果和他有着莫大关系。莫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随后认真道：
“夜，你知道吗，从周队长提起这个计划的开始，其实我从没想过他们能活着回来。”
夜离微楞，莫雄继续道：“说说吧，你们遭遇了多少类似隐兽的这种棘手的怪物。”
夜离略做沉吟，回忆道：“总共碰到了十几只隐兽，都是一二阶的，再之后就是四只翼兽，就是它们将那支小队…我给他们复仇了。”
众人侧耳倾听，待听到竟还有三阶的翼兽时都不由得心中一紧，随后又震惊于夜离最后那句话。
莫雄并没有询问夜离是如何做到的，又是笑了笑，神情莫名：
“夜，你认为，如果没有你，他们能从那些家伙中活着回来吗？”
夜离没有回答，莫雄看了眼天色，而后又望了望丛林深处，缓缓道：“天快黑了，先回去吧。”
众人点了点头，而后他飞向天空，朗声道：“所有人撤离！”
战场上的执行者们听令行事，开始向后方飞去，莫雄落回原处，与夜离等人一起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过了很久，莫雄倏而问道：“夜，你在愧疚么？”
夜离心头顿时一震，这句平静至极的话语宛若一把利箭刺穿他的心口，最后卡在其中，留不得，也拔不得。
这句话他好像记得不久前也对某个家伙说过，那个家伙听到这句话时倔强的不肯承认，还捏紧拳头一副要揍他的样子，可他还为自己拆穿了这件事暗暗自喜，以为自己赢了一回，却没想到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原来是这种感觉……
把他人小心翼翼艰难维持的伪装平静的撕扯下来，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像他的伪装，他的坚持，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没有意义。
夜离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还是特别笨的那种。
他没有回答，只听莫雄继续道：
“死亡于我们而言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当我们走上这条路时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归宿，今天死去的人是，明天死去的人是，未来的某一天，也许就会是我们当中的某个人。”
“这是我们的选择，没有选择的选择……”他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站在他身后的众人此刻看不见他的神情，
“好了，回去吧。”
夜离突然觉得心里的那把利箭好似被拔了出来，鲜血开始不停的涌出，连带着悲伤一起，将他淹没……
于是他习惯性的抬头看向灰蒙的天空，无数雨丝仍在空中飘絮游荡，萧索的秋风清冷的扫过这片灾难的大地，不时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就像是没有归宿的游魂正在哀嚎。
而在另一边的战场，同样是血尸横地的废土之上，一道清冷的身影立于其中，雨丝缓缓落在那凌空飞舞的黑色长发上，渺渺光泽若隐若现，那张清丽容颜凝眸仰望天空，一银一蓝的双瞳略有黯淡，似是疲惫不堪的样子。
同一片天空之下，两道声音响起。
“有点累啊……”
“夜离，你在哪……”
。。。
与此同时，在夜离等人望不到的上空中，一身红衣戏袍的身影注视着下方所有混迹在血海之中的人。
此时的那人戴着黑红色的面具，面具上除开混乱的花纹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巨大的独眼图案，深邃可怖。
只见他指尖捻起，举手眉前，云手如抱月旋转，步舞轻盈，声音婉转似银铃作响，唱腔幽怨轻诉传荡开来：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此间白昼落幕，黑夜开场，诸君请了。”
这一刻无尽黑暗开始席卷目之所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