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得救
“杨公子！杨公子！”
杨宁此时已力竭昏迷，高烧加身心疲惫让他承受不住。
刘奇喘着粗气焦声呼喝，一旁架着杨宁的钱卫见此直接将其背在身后，随着刘奇在废墟与荆棘中穿梭。
“去官道！”
“杨家嫡子多日没有消息传出，肯定会派人来寻，我等家族现在不能去了！”
刘奇在前方用刀开路，语速飞快的对着后面众人说道。
“要快！天要亮了，孙氏会很容易追上来！”钱卫埋头回应道。
枯枝败叶在脚下碎裂作响，每一声响动都让他们心提到嗓子眼。不敢回头，只能加快步伐。
破晓之时终于赶到了官道，然而好运气并未持续多久，身后的丛林中马蹄声如同战鼓一般敲击在众人心头。
【我钱氏终究是要灭族了吗？】
钱卫将杨宁放在路边，深深的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杨宁，旋即带着武士抽刀面向敌方，并对着刘奇说道:
“刘奇！事已至此，怕是没有机会了，他们的目标是杨氏子，我等留于此处拖延时间，还请你回族通知我等族内早做准备，此次以后孙氏王氏怕是不会放过我们家族了。”
刘奇未回话，疲惫的脸上充满了不甘，对着钱卫等人重重一点头，回身转入另一边的丛林中快速远去。
“诸位兄弟，准备拼命吧！我等为家族内的亲眷争取时间！”
“杀！杀！杀！”
新仇旧恨让钱氏武士胸口极速起伏，双目充血瞪着骑马而来的孙坚。
双方没有停顿，孙坚虎着脸在马上挥刀斩向钱卫，他要尽快带着杨宁回去复命，不然再惹得王貉那个魔鬼生气可就不妙了。
他可深知王貉的可怕，入不了王氏事小，如果让王貉觉得没用了的话，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骑兵的冲击下钱卫等人很快就受了伤，四个武士背靠背双手握刀向前，大声喘着粗气，血液从伤口流出顺着衣襟一滴一滴落下，在官道的地上浇出一朵朵鲜红的梅花。
【再见了，霜儿！一定要逃出去！逃出新野！】心如刀割，钱卫知自己命不久矣。他的眼前浮现出妻子温柔的笑容，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以及她日渐凸显的孕肚。
每当想到还未谋面的孩子，他的心中便涌起无尽的柔情与牵挂。
“孙坚！拿命来！！！”
钱卫用身体里残存的力量吼出声，举刀向着孙坚冲杀而去，其余武士一同而出，然而悲壮的气息伴随着初升的朝阳消散，孙氏的武士们一拥而上，刀锋相掠，钱氏几人瞬间便死伤殆尽。
【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自己下山，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了呢？】
杨宁悠悠转醒，歪头看向此处，心里充满深深的悔恨，眼眶泛红，神情恍惚。
钱卫双膝跪地，臂膀反曲在身后被孙氏的武士压着将脖颈露了出来，孙坚下马举刀将挥。
“孙坚！！”
“你的目的不是我吗？带我走！要杀要剐冲着我来！放了他！”
杨宁挣扎着坐起，沙哑着嗓子大吼出声。
“哼！杨公子有些认不清形势啊，杀了他，你好像也没有办法。”
孙坚狞笑瞅着杨宁说道。手中刀刃未停，“噗”的一声斩下了钱卫的头颅。
见此杨宁浑身一软再度跌倒在地，双眼闭上轻声说道:
“孙坚！你最好祈祷不要比我先死！一旦让我位置互换，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宁没有情绪的声音在孙坚耳中冰冷异常，杨氏嫡子的誓言让他感到非常不安，旋即将刀插在杨宁眼前。
“杨公子这样说让某很不安呐！我有点想直接杀了你了。”
“吓唬我？王氏需要我来对付杨氏，活着的我才有价值，你背后的主人没发话前你敢吗？”
“哼！”
孙坚脸上横肉颤抖，没再答话，挥手让手下将杨宁带走。
密林内，孙文与十多个手下正在休憩，搜索了一夜的他十分疲惫，解开腰间的水囊猛的灌了两口，冰冷的水流透过肠胃让他抑郁的胸腔缓解了不少。
【公子啊公子，你可一定要活着，不然我等如何去见小姐！】
孙文乃杨宁母族旧臣，如果杨宁也死了他们这些随鲁氏一同到杨氏的人就没有了希望，在族内也没有自处的地方了。
“报！大人！”
“前方官道上有喊杀声！喊杀声传出有孙氏之人！！”
一名武士疾跑而来，口中对着孙文大声叫道。
“上马！上马！云纹抹额带上！将杨氏族徽露出来！快！”
孙文虎躯一震！目光如炬，手中水囊被直接丢弃，十多个手下快速上马，抽刀拍马而奔，在林间卷起大片落叶。
马蹄如雷心如鼓，孙文一马当先双眼锐利，远远便看见了孙坚众人。
“吹号角！驾！”
“呜～”
杨氏特有的号角声远远传出，吸引分散各处的人马集结。
孙文呼喝着众人，身着灰色武士服的杨氏武士们再次提速，配合着身下雄壮的战马如同御风而行。
骑兵接近时特有的震动让孙坚也已发觉！
【该死！杨氏的人！！！】
孙氏武士顿时肝胆俱裂，惊慌失色！
“列队！！迎敌！！”
孙坚大吼出声镇住了慌乱的众人，将孙坚和杨宁围了起来。
孙坚一把将杨宁提起在身前，用刀架住，死死盯着急速而来的杨氏骑兵。
杨宁被孙坚的手死死掐住，强忍住不敢发出声音，这时如果刺激到他，孙坚可能真的会直接杀了他。
“他们要冲锋！让开快让开！”
“杨宁在此！！！别动！！！再接近我就杀了他！！！”
孙坚推着杨宁推着走到前方，面对骑兵冲锋抓着杨宁的手都开始颤抖，大吼着叫道。
已冲到近前的孙文紧勒缰绳，挥手让身后骑兵散开包围，没有管孙坚，眼含泪光死死的看着杨宁！
不合身的黑色衣衫歪歪扭扭的套在杨宁的身上披头散发，布满灰尘的脸上不见丝毫血色，一双和小姐一模一样的眼睛透露着疲惫与哀伤。
“公子！！！”
杨宁如此落魄的样子让孙文充满心疼，从小便被呵护着长大的杨宁何曾有过此般模样？
小小的人儿在杨氏内上有杨家老太君宠爱，下有杨家家主呵护，从未受过一点委屈，如今却在这小小的新野受尽苦头。
“别动！！你再靠近我就杀了他！！！”
孙文翻身下马想要走近，却被孙坚吼住。
豆大的汗珠从孙坚的额头滚落，不时的吞咽口水，十五年前杨氏的骑兵曾在北海杀光了匈奴的左贤王一部而威震天下，如今杀他孙坚更是如土鸡瓦狗，紧张的身躯紧贴在杨宁背后，他想拖延时间，等来了王貉他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孙氏！如果你伤了公子的一根汗毛！我保证必让尔等家族灰飞烟灭！”
孙文铁青着脸一字一句的盯着孙坚说道，话语间铿锵有力如同金石一般敲击在孙坚等人心头。
【糟了！！】杨宁心头大惊，孙坚此人心胸狭小，反复无常，孙文的话可能会让他失去理智！
“哈哈哈哈，你不用吓唬我，老子早就动过他了，呵，云纹抹额啊，你们这些世家门阀不是很威风吗，你们家嫡子不还在我手上和死狗一样！！”
说着用脚狠狠的踢了一下杨宁，杨宁强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没有发出闷哼。
孙文看着目眦欲裂，紧紧握住双拳。
“嗖！”
箭簇入肉伴随着孙坚的惨叫声发出，孙坚握刀的手臂肩膀被射穿，脱力下腰刀掉落，杨宁踉跄之际孙文脱兔般踏步上前，一脚将孙坚蹬开，接住了杨宁。
“杀！一个不留！！”
远处程瑜的大嗓门带着怒意远远传来，发起冲锋之势。
杨氏骑兵拔马而起，手中横刀闪烁着寒光向着孙氏武士而去，梅花再次铺满。
骄阳再次见证着生命的消逝，前一刻孙氏是执刀之人，这一刻的孙氏是刀下之人。
些许时间，已不见站立着的孙氏武士了，此时的孙坚一如刚刚的钱卫被押解着跪地。
“参见公子！！”
此时的杨宁被孙文搀扶着，程瑜近前单膝跪地。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公子恕罪！”
程瑜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抬头看着杨宁说道。
杨宁摇了摇头，挥了挥手让程瑜起身后眯着眼睛看向孙坚。
押解孙坚的两个武士见公子瞧过来，便将孙坚拖到杨宁近前用脚死死的压住。
杨宁见此推开搀扶着他的孙文，左手从程瑜腰上拔出横刀，走到孙坚处，挥手一刀便将孙坚的左手剁了下来。
“啊！！！我的手！我的手！！！饶命饶命，我不敢了不敢了，我的手！！”
孙坚哀嚎出声，身体扭曲的差点让两个武士压不住。这时程瑜和孙文也欺身上前接过武士们的活亲自压住孙坚，让杨宁发泄。
“我说过，一旦让位置互换，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着我的，这么快就实现了。”
杨宁面无表情，平淡的话语却充满着力量，四周杨氏的人充满愤怒的看着孙坚，他们记忆里一向心善的二公子在此地被这个人弄成了这个模样，把他弄死一万遍也不够！最好把他丢到东海旁的盐碱池里给腌成人干再喂狗！！！
“噗！”再断其一臂。
“这一刀是给贾庸的，就是被你一箭射死的那个中年汉子，他本来要回家帮扶幼弟重整家业的，却被你给杀了！！”
“噗！”断其一腿。
“这一刀，是给商队里那些人的，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死了！留下他们的孤儿寡母又该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噗！”再断其最后一腿。
“这一刀，是给刘氏钱氏的，谢他们于乱中护我一时！”
杨宁看着已成人彘的孙坚，终于呼出了胸口的一股浊气。
此时的孙坚因为流血过多已经逐渐神志不清，却还在坚持着求饶。
“不敢了，饶命！饶过我，真的不敢了。”
“都是王貉吩咐的，不是我，饶了我…赫…赫…”孙坚说着开始呼吸急促起来。
“给他包扎，别让他死了！我说过，要让他求死不能！”杨宁头也不回，低声直接吩咐道。
孙文对后面武士挥手，旋即一人拿着布带给孙坚的四只裹了起来，此时看去更有些人彘的模样。
“王氏…海州…”
杨宁手握滴血的横刀，闭上双眼思索起来。
“程瑜！！”
“属下在！”程瑜抱拳低头应声，此时的杨宁给他的感觉很像家主，一声一影之间透出一股威严的气息。
“你可知王氏王貉？”
“回公子！属下知道！王貉乃王氏暗部六总管之一，此人极为嗜血，喜食婴孩，十年前燕州屠戮袁氏将近三万多人的便是此人。其武功极强，专用手戟，属下与其交过手，无法拿下此人。”
“我的腰牌应该在此人手上，你说，该怎么办？”杨宁回身，双眼带着审视看着程瑜。
【宁公子这是要考验我？开始选嫡系了…】程瑜微微沉默，刚要开口这时一旁的孙文说道:
“公子！孙文可去将此人擒回！”孙文抬起坚毅的面庞向着杨宁请命。
“孙文？这个姓我不喜欢，以后你叫杨文！”杨宁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谢公子赐姓！”孙文，不，杨文闻听此言顿感欣喜，四周的骑兵包括程瑜眼中都闪过一抹艳羡。
要知道赐姓可只有家主和嫡子有这个权利，有了赐姓便算半个主人可行使族内部分权利的。
杨宁点头，微微挥手，孙文点了两个骑兵向着林内而去。
这时杨宁再也撑不住了，脱险之后又发泄出胸中抑郁的他疲惫酸痛布满全身，旋即天旋地转向后倒去，程瑜眼疾手快一把拖住杨宁，闭眼前杨宁指着钱氏四个武士艰难开口道:
“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