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的命，是你的
方小宝松开他，知自己无理取闹了，站起来准备离开，让老笛和师娘收拾烂摊子总是不好的。
“小宝，换了你，你也会这么选。”
“我知道。”
方小宝把大氅裹在他身上，李莲花心想这是给他搓澡的？
方小宝抬脚踩在边缘上要翻出去，李莲花连忙走过去拉住手，“我了解他的脾性，也相信自己赌得起，不要把我想得太柔弱。”
“好。”
方小宝掰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衣服不换，头发不擦，李莲花心里念叨着，见方小宝走两步就烘干了。
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直觉告诉他，是的。
可是他也没做错呀，干嘛因为这个就不理他？他担心着急可以理解，生气为哪般？
他也开始不理解了。
兴许以后不理解的还多着呢。
李莲花在水里穿好了衣服，泡了很久才出来，急着去看看情况也三两下烘干了衣服和头发，因方小宝用力过猛昏过去的紫衿被五花大绑地捆成了粽子，手法一看就很老笛。
另外，师娘不见，无颜不见，璃月不见。
他想和方小宝说说话，而方小宝一看就不咋开心，见没有什么可以问的，就默默回了府。
“他这是在干嘛？”老笛察觉到了二人之间气氛不对，方多病向来看见李莲花就黏上去，这回走也不打招呼。
李莲花倒了杯茶喝，表示他也不知道，猫儿乖乖窝在他腿上，不知道这狸奴可会有生气不理人的时候。
“有趣。”笛飞声看戏之余把刚才他们走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了他。
“那个女人杀肖紫衿不成就跑了，我让无颜去追，没想到芩前辈也跟着追了上去，我就把肖紫衿先绑了。”
李莲花现在静不下来，劳烦他先帮忙照看一阵，自己去找方小宝了。
他在书房写什么东西，看样子是有关他的职务，只不过那门还没有修，李莲花一眼就能看见他闷闷不乐，进去后默默坐在他旁边，也不打扰，静静等着他开口，或者有什么表示。
方小宝好像一刻也待不下去，自从他进来，写字的笔动得更快了，目光不敢偏移半分，看书看了一个时辰，写文章写了半个时辰，写完后依然不看他就走了，李莲花除了莫名其妙还有一点委屈，怄气地想着:不理就不理。
肖紫衿醒了，人也抓回来了，李莲花总算搞清怎么回事了，但是这位姑娘，你胆子好大呀，当着老笛的面说要给他下碧茶。
老笛不生气，背着手挑衅道:“你下呀。”
她所做竟然是为了帮李莲花出气，在乔婉娩和一众四顾门人身上下蛊，威胁肖紫衿把李莲花带走，事成之后再杀掉，没想到芩婆来了。
“月儿，你怎么还是这个臭脾气？”芩婆要被这些徒弟气疯了，一个两个不省心。
徒弟之一李莲花最有发言权了，也一言不发。
“无颜，你听，她说要怂恿你给我下毒，让我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无颜誓死效忠尊上，绝无二心。”
同样被五花大绑的璃月轻蔑地笑了笑，“先前谁说什么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少说两句。”芩婆恨不得把她毒哑，转而给笛飞声赔罪，笛飞声自然是不计较的，他的属下没有不忠心的，除了角丽谯是例外。
李莲花在给肖紫衿解绑，瞧这脖子成什么样儿了？说话都得疼吧？
“门主。”
“李莲花不是挺好的嘛，什么门主，你好好想想怎么跟阿娩解释吧。”李莲花把解药给他，让他回去了，“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现在谁都好好的，除了他和方小宝，还有师娘。
一个背着她成亲，一个背着她暗算别人，李莲花要是有这种徒弟……不说也罢。
“师娘，您坐。”李莲花好声好气地哄着，劝她不要再不待见方小宝了，她冷嗤一声，反问道:“他人呢？”
“他有事，今天我来招待师娘，好不好？”李莲花当然不知道，方小宝出来后就不见踪影。
“我不需要他招待，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啊对对对，给您看看我新养的猫。”李莲花把大白抱起，瞥了一眼还被捆着的璃月，笑意不明。
“你的？”芩婆拿针刺了一下李莲花的手指，那猫儿闻血兴奋起来，不去舔血，反倒对李莲花挨挨蹭蹭。
李莲花也看见璃月手上的金色蝴蝶又开始扇动翅膀，几乎要脱离她的手指飞来，李莲花把手凑到它面前，那滴血转瞬间被吸了个干净。
“我就说嘛，你干嘛捡我去你家住。”
“常听师娘讲你的故事，一直未曾得见，是不是可以叫你一声师兄了？”
李莲花惶恐，把猫还给了她，“不敢不敢，师妹比我厉害多了，敢跟笛盟主耍花腔。”
“我跟他没完。”
笛飞声挑眉，向上抛起一颗花生，落下之时伸嘴去接，饶有兴趣地看着无颜，“我等着。”
芩婆说:“李相夷，跟我回去。”
“师娘，您留下来也是一样的，何堂主和方大人一直想跟您见一面呢，你们已经是亲家了。”李莲花在她脚边蹲下，像小时候那样摇她的手，“小宝他不会再那样了，他是有苦衷的，我伤心也伤心过了，他道歉也道过了，都觉得没有什么越不过去的。”
“他是单孤刀的儿子。”
“您是怎么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李莲花不知道她对有这个身份的方小宝会不会介意，先前一直都忘了告诉她，现在知道该说时机好还是不好呢？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管不了你。”
“那我好好想想，师娘您要不跟爹娘见一面，不要说方小宝的事可以吗？”
芩婆沉闷地“嗯”了一声，李莲花就带她进了府里，长辈们的事情他就不掺和了，方小宝会去哪儿呢？
小孩儿那里。
果真在呢。
抱着一个枕头叽叽歪歪，谷雨在旁一个劲安慰，也只说得出“少爷你别哭了”类似的话，看见他之后就说“少夫人都来了”。
方小宝还以为在骗他，依然倒在床上不回头，直到旁边冒出一个好奇的脑袋瓜。
“你怎么了？”
方小宝翻身，李莲花就跟着挪，怎么看方小宝哭起来有点想笑呢？
“小宝，你生的什么气呀？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
方小宝把枕头都哭湿了，也不肯看他，李莲花怀疑这样哭真的能呼吸吗，方小宝一会儿委屈一会儿生气的，比老天爷还难伺候。
“你走开。”
“噢，那我走了。”李莲花说完就下了床站着不动，让方小宝以为他真的走了，方小宝露出一只眼睛，马上埋回去，臭李莲花在骗他。
“你的眼泪要是能变成珍珠呢，每天哭一哭就能发家致富，但你是一个人呐。”
“莲花——”方小宝丢了枕头去抱他腰，眼泪鼻涕都蹭上去了。
“跟莲花说说怎么了？”
“你别走。”
李莲花又一次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方小宝还拱他肚子。
“不走，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方小宝头顶在他腹部左右摇了摇，“说了你会讨厌我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完美。”
“我本来就没觉得你完美呀。”
方小宝仰起被眼泪洗得脏脏的脸，李莲花俯身拨开他被黏在脸上的头发，在额心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吻，虽然方小宝哭起来是让他想笑，但李莲花是很能忍的。
“李莲花，不要再哄我了，这件事很严肃。”
“严肃在什么地方？”
“我特别自私。”方小宝无法看着他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扑跪在床上，这忏悔的姿势打破了李莲花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不受控制地歪了歪嘴角又放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坐到他旁边，轻抚着他的背脊，看出来他很难过了。
“我喜欢的人聪明可爱，善良勇敢，这不止我知道，但是他喜欢吃醋，喜欢一个人消化掉不好的情绪，容易炸毛，经常委屈，偶尔还霸道固执，这只有我知道，我很喜欢这样的他。”
方小宝心里泛起了一层层涟漪，那个世上最温柔的人一遍遍顺他的毛，一席情话如春风化雨，荡开了他的龟壳，他不敢言语的自私因着这样的温柔找到了容身之处，终于扑在他身上把那些统统说出来了。
“我不该那样想的。”
“哪样？”
方小宝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那让我猜一猜。”
“你生气我拿自己作赌，害怕我有个三长两短，那一刻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不能为你考虑考虑，如果我出事了，你该怎么办？还有……”李莲花越说，方小宝头埋得越低，都要垂到他肚子上去了。
“方小宝，抬起头来，我想看你。”
李莲花第一次命令不动他，身为师父的威严荡然无存，师娘让他好好想想，他不敢想啊，叔侄、师徒、夫妻，他在方小宝面前哪有长者的气势？
“三。”
这个还是管用的，方小宝立马抬头了，那双狗狗眼本来就大，就算低眸也不显没精神，反倒更激起保护欲，李莲花托住他的脸蛋轻轻笑着，方小宝的一切表情都无所遁形。
“我不该那样想的。”方小宝还是只会说这一句。
“你可以想。”
“你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你要是知道了会讨厌我，甚至是厌恶，那根本不是一段恋爱关系中应该有的想法，不要问了好吗？”
“你想我在考虑他人之前先想想你，或许就不会拿自己去冒险了，对吗？”
方小宝艰难地点点头。
“你可忘了？我的命，是你救的。”
“跟这没有关系，我不该要求你把我的想法放在第一位，我自私，你不要再看我了。”方小宝忘了自己还有两只手呢，可以把李莲花推开，又舍不得，说到底在期待着李莲花能够包容他。
“我的命，是你的，要给，也只给你，和我一样，非你莫属。”
方小宝感动地稀里哗啦，哭得再难看也不在乎了，要李莲花牵他走，李莲花还能拒绝不成？
“哎，要不给师娘看看，她见到我把你欺负成这样说不定就对你没意见了呢？”
“好。”方小宝在他背后里抽噎，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好什么好，爹娘也在呢，你想让他们认为我是个彪悍的儿媳么？”
“噢，那，那师娘怎么办？”
“师娘……可以认为我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徒弟呀。”
……
李莲花带哭唧唧的方小宝回家后的第五个夜晚，说什么都不肯跟他一起睡，还把老笛叫来拦他。
“花花，你不是说没有关系么？”
“我的原话是你可以那样想，没让你那样做呀！”
“所以你根本不喜欢那样的我。”
李莲花也没话说了。
“我懂了。”
不是你懂什么了？
“都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会喜欢。”
是的没错，你自作多情，把好好的一张床改成一个巨大的工具箱，美其名曰实现他很不讲理的念想。
“那你早点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装吧，可劲儿装吧。
“晚安，莲花。”
他听起来好伤心肿么办？
“我什么都没听到。”老笛看人走了就上楼睡觉。
李莲花心里天人交战，他知道方小宝在想什么，就是之前说的占有欲，比他想象中还要旺盛，但方小宝能控制自己不做出此类行为，然后又生自己的闷气，好好反省，要说方小宝如果强迫他，他还能毫不客气转身就走，偏偏他不来那套。
好好好，方小宝，你可以。
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净是方小宝那双兔子眼。
夜风拍得窗户咯吱作响，狐狸精在他做的狗窝里呜呜呜，方小宝会不会……
罢了罢了。
李莲花披了一件狐裘，摸黑跃上房檐，在方小宝门前停下，推门而入，好有做贼的感觉，方小宝爬他窗户时是不是也提心吊胆的？
轻轻把门闭上，走到床前探探方小宝的呼吸，没有呼吸！
李莲花点起蜡烛，他的呼吸好像和方小宝一样消失了，抓起他的手想探个脉，猝不及防被拉进了被窝里，方小宝还怪他:“怎么穿这么少？”
李莲花当即把最厚的那件脱掉甩到床尾去，穿了一件白色里衣就掀开被子，不服气地赶开抱着被子扑过来的方小宝，双手双脚难敌那么大一张被褥，还是被方小宝环抱着盖上了。
李莲花面无表情:“你怎么不继续装了？”
“花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把控好对你的感情，你说我可笑不可笑，明明现在连一个小官都算不上，却妄想掌控一切，我知道你不该在其中，又没办法让自己变回原来那个天真的方小宝。”
李莲花好像懂了现在的方小宝和以前的哪里不同，野心，好听点就是志向。
“你是不是不喜欢太复杂的人？”
李莲花正在走神。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也许因为才出皇宫没多久，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的，不要认为我对你的爱包含着一己私欲好吗？我会尊重你的。”
“啊？”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啊。”方小宝确实复杂了一点，不光是感情，还有脑子，胡思乱想的。
“进来。”
“啊？”
“晾外边儿能让你变冷静吗？”
方小宝乖巧地钻进了被窝，小媳妇儿一样靠在李莲花肩头。
“方小宝，你还记得有次我暴打了一个匪徒么？”
“记得，花花那时出手干净利落，眼神凌厉似严冬飞雪，还有那张嘴巴出口成章，头发丝儿都那么飘逸。”
“嗯，那你眼中平时的我是怎样的？”
“温柔，可爱，善良，心软，好得不得了。”
“我那次做的事跟这些词一点儿不沾边，你看，无论我什么样子，你都会找到你喜欢的词来形容我。”
李莲花心跳有点快，跟方小宝在一起那么久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盖被聊天，以前的方小宝一心扑在他身上，每天就想着亲亲抱抱贴贴，跟没有烦恼似的，他们也没有那么认真地交流过在彼此心中的模样，那时何须交流呢，没有江湖纷争，没有朝野权谋，只需要想着怎么过得开心，在这点上两人的观念不谋而合，现在怎么说都不一样了。
“花花，你真好，你只比我年长几岁，却愿意包容那么莽撞那么敏感的我。”
李莲花嘀咕着:“是甩不掉你。”
“什么？”
“啊，我说莽一点没什么不好的，不用担心走错路，有我呢。”
“花花～”
方小宝心软得一塌糊涂，将他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亲密无间，随着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已经不满足于简简单单的肢体接触了，想把这个人完完全全融进骨血中，想成为他的依靠，但是他好像很少有需要他的时候。
“小宝，我都懂，你不需要解释，如果以后再提这样的事，我会认为是我没有好好爱你。”
“不会再提了，花花有好好地爱我，我知道，可我不知道爱到底能让你包容我的多少，我总不能仗着你爱我就无底线。”
“你偶尔挑战一下我的底线也没有关系。”
年长者对于年下好像就带着一股子纵容，年下一撒娇，年长魂会飘，如果遇上那种嘴很硬的年上，那就给他亲软，毕竟是自家孩子，他还能怎么办？
“你的底线，在这里吗？”
……
【芜湖，马上完结了!超爱小宝泪汪汪，还有花花迷人的微笑，从去年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