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殉情吗
一汪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隐隐约约的映衬着岸边的柳枝倒影,随着和风的到来,枝条也摇曳生姿的乱晃一通,其中不乏几根特别细长的柳枝,它们毫不客气的抽打在了一位少年的脸上。这少年原本是来解闷散心的,没料到还被枝条甩脸,心情变的更是烦躁,人一烦躁啊就容易内减,所以少年俊俏的模样硬是被减损了好几分。
“哥!”旁边一位姑娘忽地不知从哪冒出来喊了少年一声。
“你怎么来了?”少年带着消极至顶的声音问道。
姑娘也不答他,反倒又不知从哪的变出一根关东糖来大口啃嚼着,一边品尝美味一边欣赏风景的她看着这碧绿的河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向少年:“你要殉情吗?”
一听这话,少年更是烦躁到不行了,克制的闭上了眼睛,希望能把心情平复平复。
姑娘有些同情的看着自己称呼为哥哥的少年,心里有些不忍,于是劝慰道:“还要在这呆吗?要不然回家吧。”
少年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走吧,回家吧~”姑娘依旧不依不饶的,甚至开始拉扯少年的胳膊了。
“不回!”
分意相抗的两人一面是拒绝一面是拉扯,在这攀扯之中,姑娘是越来越来劲,少年也越来越反抗,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做出了让步。
“好吧,你不回就不回吧,那我也继续陪你待着。”
前一秒还不乐意的少年,这会儿子倒也没那么不乐意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于是他的胳膊往姑娘肩上一搭,接下来本是兄妹和谐温馨的场面,不过由于两人对双方的纷纷失判,导致河里就多了一对“旱鸭子”,哎!这没良心的“重力”啊!失衡什么?!
幸运的是岸边还是有人经过的,所以两人这才化险为夷,否则我们看到的故事就是个悲剧了。
事过境迁之后,万向每每想起此事还是免不了心有余悸,这个家伙分个手至于到这地步吗?!而且这都多少天了还愁眉不展的过不了坎,真是让人担忧的很,必需得想个好法子了。
~~~~~~
“老板,请问有忘忧花吗?”
听到声音,药铺老板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了眼讲话的人,看着倒是个灵灵气气的姑娘家,虽然脸颊稚气未消,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亮有神,只不过问的东西却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你说要什么?”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脸颊含笑的反问道。
万向则掷地有声地表明了自己的意图“我想要一束忘忧花。”
于是药铺老板脸上隐含的笑意便无限放大,从肆意的笑声中万向敏锐的嗅到了一丝被嘲笑的味道,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回语,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他喘匀了自己的气息,“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忘忧花?哈哈哈,小丫头片子啊,市井小说看多信以为真了是吧!”
又是被嘲笑!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万向原本白皙的脸庞都会染上一阵儿红晕,已经分辨不出是尴尬还是被气倒了。
“呃~”见此情形生意人瞬间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的取笑人,更何况自己是做买卖的更不该这样对待客人了,刚才委实是过分了。
“小姑娘,世界上哪会有这种东西啊,忘忧花?难道依靠一朵花就能使人忘记忧愁?这怎么可能呢!嗯~ 这个最多啊是人们希望幸福的美好愿望而已,就像‘葫芦’谐音‘福禄’一样,拿个葫芦就真的有福气有位禄?不过是一种寓意罢了,以后可要记住了,别瞎信东西。”
见对方态度诚恳下来,并且说的挺有道理,万向心里便稍有安慰,这一上午她几乎跑遍了城里的大小药铺,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渐渐沦为到眼下的自我否定,因为接收到了太多的“没有、没有、没有”,她连开口的语气都从肯定变成了疑问,虽然秉持着怀疑的态度,但她还是不死心的再要问问,至于刚才,那可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才开的口。
“姑娘,我这里还有些别的花草药药,要不买些回去?”老板的本性还在,如若可能,就是路过的一只猫一条狗他也想问问人家买不买。
见对方开始推销,万向讪讪的想要婉拒着闪人了。
“哎,别走啊,你要是实在想要你说的那个花儿,我这里有金银花、佛手花、三七花,你随便挑一个当作是不就成了,不唯物咱唯唯心也成啊。”
还好某人的脚步行的很快,否则真是要被这过份的热情给“淹没”了。
悻悻的出了药铺的门,万向心里郁闷的不行,同时小脑袋里却东想西想:哎!本指望着出主意那家伙能靠谱一点帮帮忙,结果整这么一个出儿,我的逯哥哥啊,你可咋办呢?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局中人忧愁,局外人因为局中人也而忧愁,不过好在的是万向一向拥有乐观向上的态度,心绪只是稍加调整就又元气满满,嗯!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只是我暂时还没想起来,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万向边边走边想,脚下是却疾步成风,不一会儿就一溜儿烟小跑了起来,在熟悉的街道里面三绕二转的一直跑到街市的另一端,最后在一家占卜摊位附近停了下来。
喘息未定的万向伸头东瞅瞅西望望,看不见自己要找的人,脸上的焦着之情是不言而喻的。
占卜摊位前此刻并无求占人,只有相师自己一人,他虽然衣着朴素身形却有仙风道骨之影,虽然从外观看上去他在闭目养神,但对周围的情况却是了如指掌。
微微睁眼看了看小姑娘,相师便知晓她在干嘛,他那个不着四六的徒弟临时被他派差去了,要好一阵儿才能回的来,她就是等到天黑也等不到。
“咳咳”几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恰好引得万向的注意。“向儿,过来。”相师慈爱的对他招招手。
万向听到老者的呼唤,瞳孔倏地放大,脸颊上满是钦佩,“相师,您可真灵啊,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老者顿感身后有群乌鸦飞过,对此纯真至极的小儿也无语至极,自己那顽劣的徒儿私下和小姑娘是很好的玩伴他能不知道么,只不过由于稚儿们或多或少的害羞心理,总是遮遮掩掩,这一行为在成年人看来实在不能理解,只不过稚儿的把戏怎么能逃得过他这个老相师的眼睛,哪次他不是睁眼无视佯装不知,私下里不知道当了多少次“睁眼瞎”了。
看着一脸敬仰的向儿,相师开口道:“然也然也,我不仅知道你姓甚名谁,还知晓你要做什么,来,诚心诚意的抽个签。”说罢便把签筒放在小姑娘的面前,唔……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万向转定心神,心里虔诚默念,双手在签筒上犹犹豫豫晃了一会儿才抽出一根卜签交给对方。
相师定睛凝视片刻后说道:“哦~ 我知道了,原来你在寻人呐,不过对方近日都不在。”
“那他什么时候能在呢?”
“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
“可是我真的很有急事。”
“但讲无妨。”
“我哥哥近日忧虑伤神,每日茶饭不思的日渐消瘦,我听朋友说有一种叫作“忘忧花”的植物可以让人忘掉忧伤,所以我就想找到它,可是没想到跑遍了镇上所有药铺都没有寻到此物。”
“是雾儿告诉你世间有忘忧花的吗?”
“嗯。”小姑娘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不安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后,还是点了点头。
劣徒,相师心里默念,学术不精还敢卖弄,回来后定得好好挨训。
挨训的事那是后话,眼前的人却是看着真着急的很,相师遂决定帮她一把。
“你哥哥因何事所忧?”
唔……万向有些欲言又止,老相师也不催促,自定神稳地等待她的回答。
“哥哥不让对外人讲。”
“源至于情。”
答案精准命中,万向对相师的钦佩又上一层,连连应声“是的是的,确切的说我哥是被甩了,他嫌丢人,所以让我保密。”
“好男儿志在四方,何惧无药治情伤。”
收到这句解困良言后,万向便起身离开了,倒是相师在她走后心里面又把徒弟训斥了一遍,“言者讹语,听者轻信”,一定要训他个皮开肉绽。
~~~~~~
夜半时分,庭院后宅,不知从哪儿传出一阵阵呜咽声,兀的让人不寒而栗,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在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却突然又冒出来。声音呈不消反涨之势,惹得一个小丫鬟惊惧不已,手抖的连照明灯笼都摔落在台阶下,慌慌张张的向原路退去。
不多时,万夫人便带着一众仆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后宅前来查看,而两个清澈的当事人却仍在上演着‘午夜鬼泣’。
众人寻着声音,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小家伙半跪在床塌边,各自用一个被子半蒙着头在那里抽抽泣泣,好不哀怨!
管家婆丁嬷赶紧上前扶起两位小祖宗,众人看着泪眼汹涌成河的两人,心里都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闹鬼,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遂各各在心里感恩祈祷。
遣散众人后,万夫人强忍胸腔里排山倒海的怒气,喝道:“说!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两个小家伙依然泪眼婆娑,但显然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程度的悲痛,心里已然明白自己闯祸了。
万向眉眼一垂,说道:“娘亲,先生临走时布置的功课太难了,我们两个完成的不好,在此伤心难过,也不知怎地就哭了,越哭越想哭。”
“婶母,是啊,我们担心自己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哦?那又为什么要用棉被蒙头?”万夫人继续陪他俩演戏。
“我俩害怕影响别人休息,就蒙着头尽量不出声。”
就连两个小家伙自己也知道万夫人不会相信这鬼话,见此情形万向急忙跑到书桌一侧,拿起萱纸向母亲展示“娘亲,您请看。”
万向笃定今日可以逃过一劫了,她和哥哥的功课以往总是受先生夸赞的,没道理不受母亲的喜爱,当下只要让母亲消过盛怒就好了。
“婶母,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这样了。”万逯认错道。
万夫人看了看眼前的二个小人,又想笑又想怒,也没闯什么大祸,心一软就打算放过他俩。
于是万向仅仅是被勒令回房,而她的堂哥更是一点事儿也没有,就像这场小闹剧根本不存在一样。
夫君与长子长年出门在外,家里一切大小事物皆由万氏一人操持,虽说万家不算富甲一方,但称小富之家并不为过,祖辈田产鼎盛时期有数百亩之多,要知道在人均三亩地的情况下这是可以养活近几十户五口之家的收入,至万仲之这一代,也就是万向的父亲,万家田产虽并无添缀但也无大幅减量。至于今日闹剧,别说是“扮鬼”了,就是“扮神仙”,万氏要不要惩罚二人还是后话哩!爱女与侄儿从小青梅竹马,又都聪颖上进,一家人对之喜爱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轻易罚错,不过母慈败儿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好在两人平时的“败绩”只局限于无伤大雅之列,并未触犯人伦纲常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