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群应(一更求月票)
翌日一早,金銮殿上。
惠崇帝问完了近几日的正事之后,大太监周雨安就一甩拂尘,拉长了声音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金銮殿高大空旷,周雨安这一声喊,声音十分的悠长。
惠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站在下的众官员,见他们全都安静的举着笏板,似是没有话说的样子,惠崇帝抚了抚龙袍,就要起身。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七品鸂鶒补服的的官员,执着一柄桃木笏,从所占的队列中走了出来,快步走到大殿正中央。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他跪下身来,极为响亮的禀报了一句。
正是监察御史柳大人。
蔡绍虞站在左侧武官队伍的前列,斜着眼睛,用余光打量到出列的是柳衍之大人,嘴角不由一勾。
这位柳大人在朝中向来以为人方正、言辞犀利著称,找他来举此事,确实合适。
詹士府的这帮小子,倒是会挑人!
“柳爱卿,你有何话,尽管说来就是!”
惠崇帝又重新坐回龙椅上,面目温和道。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这个柳衍之虽说言辞犀利,不说大殿上的群臣,便是他自己,也都被这个柳衍之给怼过,几次被他气的七窍生烟,但正因为这样,惠崇帝却也知道,这个柳衍之不失为一个好官。
“老臣要举礼部尚书宋轶、礼部左侍郎姜景华、礼部右侍郎庞秀平以及本次府试所有的阅卷官员,将大齐府试的阅卷一事视作儿戏,玩忽职守,朝令夕改,不仅在本次府试学子间造成慌乱,更是有损圣上威严,有损大齐科举的公正!老臣所举一事句句属实,还请圣上勘验查明,按律严惩!”
这话一出,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大殿立刻爆出一阵嗡嗡嗡的说话声。
大臣们交头接耳、面色震惊。
只因柳衍之此次举报之事着实骇人。
且不说他今日所举的这些人,一位尚书,两位侍郎,都是三品以上的重臣,而那些阅卷官员们,虽说如今官职不高,却都出自翰林院,最为清贵,一个个都是储相的预备人员,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光是这些涉事人员,说出去名号都是响当当的。
更何况,此事又涉及到科举!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科举,乃是如今大齐选官的最主要途径,也是寒门学子步入上层社会、改变自身命运的唯一办法!不患寡而患不均!科举最大的要求,不是说题目出的有多高明、选出的官员素质有多高,而是要保持相对的公平,如今柳衍之举报这些人有碍科举公正,这扣下的罪名真的是大!
与众官员的情绪激动不同,岳阁老与高阁老两个站在百官前列,身体笔直,目视前方,纹丝未动,显得极为淡定。
而被举报的那三位礼部官员,乍一听到这举,俱是面色白,全都留了一身的冷汗。
但当他们从后面见到高卓如此镇定的样貌时,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也渐渐镇定下来!
算了,他们怕什么,高阁老何时出过事!
依圣上对高阁老的信任,只要高阁老为他们说句话,他们就会没事的!
只要有高阁老在前面顶着,他们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蔡绍虞看了看众官员的反应,心中暗笑不已,等他又见到高卓那镇定的样子,又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暗暗敲起了鼓。
“陛下,臣附议!”又一位大臣从队列中站出来,应和起柳衍之来。
“最近府试临时更换成绩一事,在京师闹得是沸沸扬扬。虽说被废黜的是此次府试的第一名,后面所有的名次都跟着额外向上提了一名,可以说是占了个巧!但此事一出,许多学子却纷纷提出质疑,是否之前的考试中也曾出现过阅卷错误、却没有像此次这般被揪出来的状况……许多学子因为此事,多次聚众聚集到彀文学院闹事,愤愤不平!陛下,科举一向是咱们大齐的重中之重,这些学子也都是日后的栋梁之臣,此次若是不彻查府试阅卷之事,给天下学子们一个交代,怕是会寒了这些寒窗苦读十余载的众学子的心哪!”
这位大臣说的声泪俱下,可以说是闻者伤心,听着感人!
其实,这位大臣一直在关注此事,也早就想要上书举,只是考虑着此事牵连甚广,而他自己又人微言轻,若是举怕是效果不大,他尚且还在踌躇之中,谁知道柳衍之今日竟就当堂爆出了此事。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柳衍之话音一落,立马站出来支持他。
“臣也附议,请求彻查此事!给众学子一个交代!”
“臣也附议!”
“臣附议!”
……
不过一会儿时间,金銮殿正中央白玉铺就的地板上,就站满了手持笏板附议的官员。
这其中,有的是像第一位官员一样、自己主动站出来的,也有的仅仅是见他人附议、跟着附议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两股人合起来,人数非常的庞大!
礼部的三位官员原先还十分的淡定,如今见到如此多的朝臣站出来附议此时,也有些慌了,冷汗重又流了下来。
这么大的阵仗,便是高阁老出演反对,怕是圣上也不会答应,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他们该怎么办才好!
蔡绍虞站在前列,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沉重之色,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预料到很多,却真的没料到今日这事会闹得这样大!
他刚刚看了看附议官员的状况,现这些官员、尤其是第一位站出来附议的官员,基本都是寒门、或是没落的世家出身。
其实他们会这么做,倒也十分的正常,因为对于这些人来说,没有恩荫一说,能够做到如今的位置,全靠十年苦读、仰仗一朝金榜题名走上仕途!
这有共同利益之人,往往是相互扶持帮助的!这些官员如今之所以会站出来,表面上是为那些寒门学子说话,其实也是在为他们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