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密谋接头
一辆满载货物的汽车在盘山公路上缓缓上行。过了这座山就到了s镇。驾驶员一手握方向盘,一手端起茶罐,喝了一口茶。他知道不到一公里就到达目的地了。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唯独这次感到特别紧张。他镇定自若,继续往前开。远远望去前方有个临时执勤点,驾驶员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向前。他把车停靠在路边,看见执勤的民警时,神色略显慌张。
驾驶员自称车上的货物手续齐全,但民警问话时眼神四处躲闪,接连催促执勤民警不要耽误时间,尽快让他过去。而与驾驶员同行的小泥鳅则掏出砖头一样大的手机,频繁和他人联系。这些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民警的怀疑,就对该货车进行重点查缉,当场从车上查出两百盒感冒药,混装在相同包装的货物中间。
驾驶员因“手头紧”认识了小泥鳅。小泥鳅告诉他,有个能挣两万块钱的大活。驾驶员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小泥鳅先给他一万元订金,包吃包住,还给他烟钱。
小泥鳅事先有教驾驶员如何应对警方,驾驶员才知道自己受骗,可是反悔已为时过晚。因为威胁到他家人的人身安全。于是抱着侥幸心理,硬着头皮“干这一票”。
小泥鳅特别狡猾,趁民警查货物时不注意,看见路边有辆钥匙未下锁的摩托车,就飞奔过去,踩上油门驾驶摩托车逃跑。
审讯室里,驾驶员供出了小泥鳅的住所。可是警察搜查小泥鳅住处,却不见他的踪影,附近蹲守三天三夜仍一无所获。
小泥鳅是朱龙的单线联系人,也是同乡。朱龙一行去江西就是与他会合,共同谋划下一步方案。
这天正是农历三月初三,畲族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竹竿舞、山歌对唱、乌米饭美食、提线木偶表演……许多游客来体验当地民俗。现场锣鼓喧天,畲族群众穿上节日盛装,围着篝火跳舞,欢呼声此起彼伏,整个村子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小泥鳅、朱龙等五人混杂在人群中,完全融入到节日的愉悦里,丝毫没有危机感。路过一座寺庙,上香者人头攒动,人们络绎不绝。朱龙被人群挤推,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电杆,抬头一看,一张画像映入他的眼帘。他猛然一怔,这不是小泥鳅吗?
朱龙拉着小泥鳅的衣角,暗示他快跑。小泥鳅压低自己的太阳帽,和他们一起迅速离开。
小泥鳅的画像同样出现在李队长的手上。此人犯有前科,曾因故意伤害他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出狱。公安局早已备案在册。这个小泥鳅必须抓住,他是原材料的掌握者,与制毒者密切相关。但目前不能确定他的具体位置。从江西警方传来的资料显示,他抢走逃跑丢弃的摩托车在 s镇d 村的石场出现,估计还滞留在附近。警方已在方圆五公里内以石场为中心进行全面布控。
当地派出所再次对其出租房全面搜查,发现衣柜下方的墙角有一张破旧的名片。
名片上写着广东xx食品加工厂黄庆元,有个固定电话号码。李队长查阅资料,小泥鳅原名卢万秋,入狱时是三十五岁,按推算今年是三十九岁。母亲在广东,常年住在他哥哥卢清秋家里。卢万秋的老婆已经改嫁,孩子随了母亲,都在福建。那位驾驶员交代,卢万秋曾用大哥大手机和他联系过。根据这些线索,福建的县局兵分几路对相关的亲属进行调查摸底。他的手机已经关机,直接联系自然行不通。江西警方要求福建公安配合追踪,能抓住卢万秋就可能找到他的接货者。
一辆北京吉普从福建西部出发,直奔江西s镇。开车的是警员小蔡。车上坐着刑侦大队涂队长和禁毒中队李队长。
“李队,你还记得当年警校的时候有个女生,爱哭哭啼啼的。毕业后两年被派去当卧底,接近毒犯得到他的信任,充当他的恋人,还差点失身。后人经不起马仔的考验,露出破绽,被打成筛子。”小蔡是李队的警校同学,边开车边聊天。
“有这个事。那个女的表面上很勇敢,内心却很脆弱。估计是情感投入了,又不肯付出……。干我们这行的,时刻都有牺牲的危险。风险之下,我们也要不失尊严。你后悔当警察吗?”毕竟是李队,从生命意义上有他的见解。“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抓小泥鳅,必须抓活的。同时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汽车在国道上中速行驶。从车窗放眼望去,一带都是丘陵,这里的路段车子开不快,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修的路,看上去很平坦,走起来颠颠簸簸,像画一条波浪线。连涂队长都感到有些头晕。
他们一到镇里,派出所同志便出门迎接。据派出所了解,镇上有家日夜小卖部,二十四小时营业,店主反映农历三月初二那天还没天亮,有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店的对面。车里下来一个人,进来买烟、泡面、面包等食物。这个人看上去比较有钱,穿衣服很讲究,说普通话,不像本地人。他买的东西比较多,够几个人吃。他还问哪里有旅馆,告诉他前面右拐一百多米就有一家私人旅馆。
“你看清楚了车牌号吗?”
“没注意。”店主回答说。
“走,我们去旅馆看看。”李队长火急火燎的,做事紧凑是他一贯风格。
他们步行来到这家叫好运来的旅馆。老板是个男的。他回忆说,昨天早上很早大概五点多吧,有四个人,对了三男两女要住店,交了钱后就给他们安排了二楼两个房间。但没住多久,下午就退房了。
“你能不能具体说说。”涂队长接着问。
“有一个手上提了一些吃的,交钱的时候把吃的递给了那个女的。女的长得很秀气,还很年轻。另外两个男的穿着比较随便,跟乡下人差不多,有一个长得老大三粗。”
“还记得什么,比如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哦,还有,那穿西装的还在这里打过一次电话。其它就没什么印象了了。”
“你们住宿有登记吗?”
“很少登记。能给钱就可以了。”
“你有看到他们开车过来吗?”
“没有。”老板说。
“能不能带我们去二楼看看?”
“可以的。”老板:“不过,我已经打扫了。”
他们上楼一看,那两个房间都被老板整理过,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老板,谢谢你的配合。”
回到派出所,李队长分析,唯一有价值的是那个电话,打给谁的。经查实,那个电话就是小泥鳅的手机号。现在早已关机或弃卡。要找到小泥鳅就要找到其他三人,也许他们就在一起。
线索又断了,侦破陷入困惑。
广东卢清秋那里当地警察也去查了。卢清秋说很久没联系卢万秋,也不知道弟弟的电话,只收到过一次弟弟从江西邮局寄给他母亲的三百元钱。时间也是半个月前。卢万秋前妻在福建乡下,听她说自从离婚后,卢万秋就没有回去看过孩子,形同陌人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看看那张名片有没有突破。
原来三月初三下午,小泥鳅得知被贴画像通缉,警方肯定会布下天罗地网,就找了一个偏僻处同朱龙其他三人商议。
“趁公安还没查到这车,我们马上开车离开这里去广东。”小泥鳅说。
朱龙记得买过东西,住过旅馆,又在旅馆和卢万秋打过电话,公安一定会查自己的车。只要通过所属车管所,就可以查到车主。他心里有些害怕起来。所幸的是车没有停在旅馆门口,老板不知道他开车来的。小卖部店主也未必看到了车牌号,他决定赌一把。
果然一路顺风,四人顺利到达广东。
几天的布控,江西警方一无所获,他们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队长他们三人也接到命令,继续前往广东,查名片上的黄庆元。
小泥鳅一来到广东,就直奔哥哥家里。水生、表哥、朱龙和修真真四人找了一家宾馆住下,等候小泥鳅的消息。
兄弟俩其实平时是有联系的。弟弟通过哥哥把原材料卖给黄庆元,黄庆元直接转手给制毒者。哥哥知道已经失去一批货,所以慎之又慎。密藏的那批货又还没出手,正在为难之时,弟弟来了。
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煮菜,为了不让母亲听见,兄弟俩从客厅转移到房间说话。
“哥,我还有两个老乡朋友一起来了。他们凑了一些钱,也想赚点。失去一批货,他们也不甘心,之所以来就是看看什么情况,能不能做大一点,挽回损失。朋友说,既然下水了,就没回头路。江西那边对我已发通缉令,我如今是一只过街老鼠了……。”
被弟弟这么一说,哥哥也在犯愁。他知道这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意,随时都会进监狱,甚至丢掉性命。何况人多容易暴露。
哥哥说:“警察有来找我了解你的情况,我说很久没有和你联系,也不知道你的电话。只告诉他们收到你寄给母亲的汇款。他们问不出什么,我没证据落下,也就走了。不过,随时都可能回来,黄庆元万一出事的话……。”
哥哥想打退堂鼓,一度有放弃的念头。弟弟倒是监狱出来的,屡教不改,无视法律。
“不然撒手不干吧!母亲也上了年纪,不想让她看到我们的下场。”
卢万秋:“哥,有事我一人承担,万一我……不是还有你吗?只要黄庆元一口咬定是我干的,就和你无关。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卢清秋陷入沉思。他决定把剩下的货交给黄庆元,这次安排弟弟去交易。
卢万秋脑海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张水生一夜没有合眼。表哥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们心中都没个底,何去何从任凭他人摆布。下一步是福还是祸,只有听天由命了。
卢万秋这天早早起床,去公共电话亭叩响了朱龙的bb机,约在渔村2号码头见面。半小时后朱龙四人驱车赶到。小泥鳅的装扮让他们吃了一惊。唇上和下巴都粘上了假胡须,看上去起码老了十岁。
码头边有一个船形餐厅。从餐厅的窗户往外看,晨曦映照,密集的渔船高低错落,如画中仙境,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摇曳生姿。海边的房屋建筑风格独特,海岸线弯弯曲曲,像一条玉带,缠绕在山腰上,与大海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卢万秋对这里并不陌生,是因为哥哥带他来过。少出门的张水生却感到新鲜而好奇,就像笼中的鸟得到放飞,心情顿觉舒畅起来。卢万秋去吧台点了五份套餐。
繁华的都市一隅,说话应该是安全的。卢万秋把他哥哥的意思转达给了他们。明天就计划与黄庆元接头,具体时间、地点已定。黄庆元是卢清秋的深交,由他安排一起吃饭见面,相互认识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你见过黄吗?”朱龙疑惑地问。
“我哥只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没联系过,更没见过。现在连名片也找不到了。”
“那他怎么相信你?”
“我哥和他约定了具体的暗号和标记。”
张水生的表哥说:“有点意思!我们想不到成了谍战片中的剧中人。”
再说黄庆元,他在郊区开了一家食品加工厂,下面员工有十几人。开厂子是明面上的生意。暗地里他不但给“老大”提供原材料,还做了他的“马仔”,帮送货,当打手,是“老大”的得力助手。“老大”也有意让他物色对象,弄几个可靠的外地人在身边,扩大队伍,增加实力。卢清秋的安排他认为就是一个机会,可以考验一下他的弟弟及其朋友,能不能留下为老大所用。
黄庆元行踪诡秘,连员工都捉摸不透。他连续十几天都没在厂里出现过。其实这几天他已经被警方列入调查对象。
李队长、涂队长和小蔡也来到了广东。外地警官有不容易暴露身份的特点,当地警方安排他们对黄庆元实行秘密监控。如果他一直都不露面,没有线索,李队长也无计可施。
果然,黄庆元选择的接头地点,不在市区,而是在某个边远的休闲山庄。
卢万秋的母亲早上起来没看到万秋,就问起清秋来。
“清秋啊,怎么没看到万秋。回来也不陪陪我,那么早又出去了。”
“妈,他说出去办点事就回来的。”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上回进了班房,我头发都白了许多。这孩子不让人省心哪。好好的媳妇又走了,到底想不想要个家啊。”
“他又不是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随他去吧。”
“你们都是我亲生的,我怎么不担心哟!”
她母亲哪里知道,他二儿子离她越来越远了,危险步步逼近。他已经站在悬崖边缘,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深渊,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