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杀人诛心
海棠院——
左右分列的丫鬟仆妇们个个屏声吸气，微微低着头弓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有隐身之术，期望夫人不要注意到自己。
她们都害怕夫人那寒霜刀剑一般的眼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何心怡心情沉重，不发一言坐在床边，她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岁。正满眼含泪，心如刀绞的看着自己怀胎十月的嫡亲女儿。
徐舒捷的脸上肿胀成猪头、红痕紫痕交相辉映，看起来触目惊心。
本来就没有痊愈的伤口，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经过昨天大太阳的暴晒，她的脸上已经死皮翻卷，鼓起一个个大水泡，濯濯的流出浓浓的黄水来，还散发着恶臭让人看一眼就恶心想吐。
几乎一点都看不出来原本那秀美婉约的模样。
看着徐舒捷的脸，何心怡只觉得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向她袭来。她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穿，疼痛难忍。
眼眸深处，暴虐的气息如汹涌的波涛般涌起，久久不散。她全身微微发抖，头上带着的“雀飞天”簪子，随着她愤怒不稳的气息微微颤动着珠穗…
何心怡没有办法，根本不敢碰她。
倒不是嫌弃自己的女儿，而是自从徐舒捷听到周太医说的话后，她的脸很可能治不好了，就算治好以后也会留疤，徐舒捷就彻底疯了。
她不许任何人碰她的脸，只要有人想要触碰，她就不管不顾的伤害自己。
她拼命拽自己的头发，咬自己的舌头，直到咬到满嘴是血也不松口。
哪怕是面对何氏这个亲生母亲也是一样，她疯起来不管不顾，只想一心求死。
何心怡看着女儿疯癫的样子心里惊慌失措，害怕极了。
她也是一夜没睡，脸色惨白，崩溃至极。
闹了一宿，徐舒捷全身无力，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仿佛是一个破碎的洋娃娃，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全身散发着令人绝望压抑的气息。
她的面容苍白如纸仿佛死了三天一样。
双眼紧闭，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她的身体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何心怡宁愿她继续哭天抢地、闹个不停。
甚至是撒泼打滚，尖叫不断，也不想看到她如行尸走肉般，万念俱灰、毫无生气，一心求死的样子。
何心怡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落下来，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房间安静空旷，一丝声响都没有，周围的下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何心怡还以为是自己的丈夫徐安然。
昨天晚上，女儿哭闹不止、寻死觅活的时候，派人请他了好几次，他都找借口没有来。
何心怡满心怨怼，不想搭理他顾而也没有回头去看来人是谁。
谁料。
耳边响起的是一道悦耳的声音：“怎么了这是？听说你们海棠院昨晚闹了一宿，到底发生何事了？”
何心怡一听到这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声音，立马扭身回头。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来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徐舒摇
徐舒摇看着她那恨不得，立马杀了自己的凶狠眼神，丝毫不受影响的笑出了声。
清脆悦耳的笑声让何心怡心头的恨意怒长了几分。
徐舒摇看着她恨的牙痒痒，却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笑容越发真诚了起来：“怎么了何夫人，我关心你们，你这是不领情吗？你可千万不要不知好歹呦！”
何心怡听罢更是眼眶通红：“你是来看我们笑话的？捷儿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如此狠毒无情，伤她至此？”
徐舒摇眼含不屑：“亲妹妹？我怎么记得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哪来的妹妹？”
何心怡瞪着眼睛大喝：“你和她同父异母，她怎么不是你亲妹妹？”
徐舒摇直直盯着她：“你是说徐安然那个老畜生？他连自己的结发之妻都能狠下毒手，你怎么还会认为我会原谅他？认他做我爹，他配吗？”
似乎是真的不解，徐舒摇还眨了眨眼睛，迷惑的看着她。
“你大胆，你不孝！你竟敢辱骂自己的亲身父亲。果然贱人生的就是贱种，我和老爷不该一时心软，留你一命。你早该和你那个贱人娘一样早早去死了才好。也省得你现在来反咬我们。”何心怡不管不顾疯狂大骂。
刹那间，徐舒摇的脸色骤然一变。
眼中的幽光明明灭灭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顿了片刻。
徐舒摇抬起脚来不紧不慢走到她的身边，何心怡心里一片惧怕，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她以为徐舒摇要动手打她的时候，没想到徐舒摇只是站在床边，一双水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徐舒捷，露出娇媚惑人的微笑：
“妹妹，快睁开眼睛看看，我这珍珠步摇好不好看？”
一边说，还一边摸着上面的珠穗。
珍珠步摇上的珍珠个个饱满圆润，十足十的好东西。
徐舒捷懒得理她，一心沉浸在自己将会毁容，生不如死的世界里。
徐舒摇见状，加大马力：“哎，我今天心情好，特意戴起来给你看看。这可是楚珩哥哥送给我的呢！哎呀！真是羞死了，赐婚圣旨还没颁发，他就迫不及待的给人家送步摇，深怕别人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说完还故作娇羞的跺跺脚。
徐舒捷一双手死死的掐住掌心，不一会就感觉手心疼痛难忍，被掐出血来也不松手。
她全身颤抖，冷汗淋漓。
恨不得杀了徐舒摇。
徐舒摇看她忍得辛苦，继续再接再厉：“哎呀，听楚珩哥哥说，圣上明后天就要派人来宣旨了，到时候我就是真正的太子妃了。楚珩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心急了一点。人家才刚刚回候府，他就求得皇上恩准，让人家及笄礼以后就嫁进东宫，人家还没享受几天做侯府嫡女的自由，就要进宫做太子妃娘娘了呢！”
徐舒捷眼眶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那滔天灭地的嫉恨，一口十四年的心头老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哇…”
“捷儿？捷儿！我的儿啊！你别吓我呀！快来人，拿侯府牌子请太医。”何心怡心急如焚的吼道。
徐舒摇心神愉悦，喜气洋洋的开口：“还是请周太医吧，他是院正。这种小灾小病的，他一出手自然手到擒来。”
何心怡恨不能生吃她的肉，这个贱人。捷儿都是被她气的，现在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女儿要紧。
她对着心腹丫鬟吼道：“去请曹太医，他和老爷是至交好友，请他安心一点。快去！万万不能耽误！”
徐舒摇看着她，一双水波荡漾的杏眸眯了起来，像个偷吃到鱼的小猫。还略带无辜的看了她一眼。
何心怡捂着胸口，身形也在摇摇欲坠了。
心腹丫鬟一路飞奔而去…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给二小姐，喂水的喂水，擦汗的擦汗。
此刻徐舒捷目光呆滞，嘴角带血。仿若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只能躺在那里任由丫鬟们服侍。
何心怡心急如焚，只能无助的流着眼泪。
徐舒摇走到她的身边，微微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怎么样？疼吗？你下次尽管在大放厥词。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杀人有什么意思，我最喜欢诛心。时间还长着呢，我有的是时间和你们慢慢玩儿。”
顿了顿，又接着说：“听说你的两个儿子也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好儿郎。你可千万要撑住呀，要不然下一个就轮到你的两个儿子了。哎！真是的。软肋那么多，还到处蹦哒，真是心大呀！”
何心怡好像感觉到她被人捂住了口鼻，喘不过来气了。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心里满是绝望，面如死灰。
一阵阵凉意从头到脚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她挣不开，逃不了……